喵呜

“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吴邪补充了一句，让黎簇活生生把即将出口那堆问题咽回了肚子。他看黎簇一脸憋屈，就笑说：“其实这事不怎么好玩，我懒得奉陪了，你把这信交给小哥，让他自己处理。”

　　“这不是给我当免死金牌用的吗？”黎簇问。

　　“让你拿着就拿着，让你给就给，脑子里少些歪歪。”吴邪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黎簇拿着信，心头有些热乎，这些年来他被吴邪坑太多，但是关键的时候却总会给他留一手护身。但转念一想，又似乎有些不对：“张爷不是失踪了吗？我怎么把信交给他啊？”

　　“这些年在店里都呆傻了吧你，人不在当然要你去找啊，不然带你来北，京真当来旅游的啊。”吴邪说。

　　“老板你不找啊？”黎簇摸着脑袋，“这信你交和我交没差，我还不知道这信为什么要给张爷呢，到时候他问起来我还不是三不知要老板你出面。”

　　吴邪忽然就沉默了，他望着车外，北，京的街灯如流萤，潮水般往后划过，这个陌生城市的夜景他一点都没看进去。他想到那个人好久没闹失踪这一出了，这两年远离了曾经长久纠缠他的谜题，也渐渐除去了那个闷油瓶身上的迷雾，却也越发难以看清这个人，不知道如今的他到底又想要得到些什么。如果说寻找回忆背负张家的宿命是他曾经归为生存意义的事情，那么现在他所觉得有意义的是什么？茶米油盐酱醋茶？永远留在吴家做事？这些摆到闷油瓶身上，总有些格格不入。

　　吴邪脑中思绪万千，良久才道：“他不会问的。”

　　看着吴邪渐渐深邃的表情，黎簇识时务的闭嘴不语了，把吴邪留给他的信好好收在了身上。

　　到胖子店里的时候已经夜深了，胖子做了几个菜，买了几瓶好酒，就在自家摆了一小桌宵夜，胖子的手艺确实不错，吴邪很久以前出海的时候就领教过，这些年来似乎又长进了不少，家常菜都做出地道的京味来。胖子边吧嗒着菜，边说这算不了什么好吃的，要不是吴邪来的真不是时候，明天再带他们吃烤鸭去。

　　几杯下肚，黎簇吃得正起劲，就听胖子的语气忽然正经了几分：“说吧，这趟来北，京是什么事？这大晚上的扰人清梦怎么看都不是来探你胖爷的。”

　　吴邪吃着菜，很随意地说：“生意上的事情，盘口有人想闹事，我这回微服出巡，给他们个惊喜。”

　　黎簇默默夹着筷子，心说看来吴老板是彻底当那封信的事没发生过了。

　　“我前阵子有见过王盟那小子带着一队人来了北，京。那臭小子见了面也不知和胖爷我打声招呼，看来也不是过来北，京做生意的。”胖子抬头看了吴邪一眼说，“就那小子能教训得了你底下那群人？不是我说你啊天真，王盟现在虽然能做事了但这下面的生意你还得要自己管管，这人心不好说，你要不管事他们就当你吴小佛爷好欺负的。”

　　“我这不是跑北，京来?，打算将那伙妖孽一网打尽嘛。”吴邪听着有些烦躁，这两年说他不管事的人太多了，他躲得过他二叔小花，却躲不掉胖子。

　　胖子眼睛一转，看了一眼黎簇，又看了一眼吴邪：“你来办事就带这么个小毛孩？这阵势能唬得住谁，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要不这样，你瞧胖爷我这一身也是一个顶俩，你要去镇场子，胖爷我绝对给你装个手黑的一逼的保镖，保准他们见了就跪着认错不带虚的。”

　　“我自家盘口的人谁不认识你胖子啊，还装个毛线，我有多少能耐他们还是知道的。”

　　胖子说：“这是气势，输人也不了输场，你那边到底在闹什么事？”

　　吴邪拿了一个本子出来，上面写着一个公司的名字和地址：“有几人私自跟北，京一个集团合作下了次斗，出了一批货，运到了北，京这里来。”

　　胖子看了一眼，显然不知道这个公司，就道：“这不是多大事啊，现在好古董这口的人太多，咱也没那个空闲将所有买家的底细查个遍。”

　　吴邪摇头：“他们的账造假了，而且甚至没让我看过那批货。我查过那个集团，是个搞科研，研究什么我不太清楚，他们保密做得太好，但没道理和我们这行的搭上关系。”

　　胖子也琢磨着：“这事确实有问题。而且你家不做北，京的生意，北，京的买卖能找的人多了去了，犯不着到长沙，这点确实有点奇怪，不过那伙人和我们这行搭边的话，你可以去问一下老花，北，京的情况他要熟些。”

　　吴邪点了点头，胖子又说：“这事搞得这么明目张胆，他们带人下地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情况，怎么现在才来管，说不定他们连货都出手了，那时就是死无对证，咱们就成跑个过场啥都没混着。”

　　“不着急，他们不知合作出了什么问题，现在货还没出手，已经在北，京滞留好几天了，我过来还能顺便瞧瞧是什么好家伙。”吴邪贼笑了一声说。

　　“要我说，你也别把状况想的太好了，北，京不是你地盘，很多事由不得你来说，那伙人既然敢下地，说明他们也不是没那个胆，你这事想出个好结果，难说。”胖子道。

　　“放心，我心里有谱。”吴邪说道，转头就问黎簇这边有王盟消息没有，黎簇摇头表示没有，胖子见状就问王盟怎么回事。

　　吴邪说：“他带人来北，京查的就是这事，我得先问清楚他情况细节才好下手折腾。”胖子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旁边的人给打断了。

　　“老板你说了半天都不着重点啊，我憋屈好半天能让我说几句吗。”一边默默吃菜喝酒的黎簇不干了。

　　吴邪有些烦躁，就说：“成，你说。”

　　黎簇一副得令的模样，就冲胖子说：“吴老板之前不管这事，是因为张爷在吴家盘口四处转悠了一个月，老板就让王盟几个人一路跟着，老板不知道张爷想干嘛就不好插手，就放着盘口的事任张爷琢磨去，后来张爷不知怎的从长沙查到了北，京来，老板就坐不住了，把吴家这半年的账都查了一遍，果然就查出了问题来。”

　　“你小子成啊，现在都让小哥给你打理生意了。”胖子拍了拍吴邪肩膀说，那劲道大的让后者晃了晃才稳住了身体，“怎么这个甩手掌柜不当了，要自己跑前线去？”

　　“是张爷，张爷不见了。”黎簇抢着说。

　　胖子一听，一甩筷子，就道：“我去，天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小哥出事到现在才跟我说？还当我是你们兄弟吗！”胖子骂着，一边已经拿起手机去联络人帮忙去找人。

　　“我他妈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一天到晚想着玩捉迷藏。”吴邪淡定地继续夹菜，“再说，他这是自己消失的，又不一定是出事了，这事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黎簇白了他一眼，又冲胖子说：“是啊胖爷，吴老板一听说张爷去北，京，就把最近的生意都排到北，京去了，北，京这段时间少说也有五十个吴家的伙计，就怕张爷会折腾出个什么事来，这不，今天收到张爷不见的消失后都在四处忙活着。一边说着不焦急，一边光使唤我们去找人，就是不知道我家老板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你小子最近叛逆期是吧，家丑还不外扬呢，你还当着我面倒我苦水，反了你是吧。”吴邪一拍筷子，眼刀一刮，眼看就要训人了。

　　黎簇马上就坐直了身子，有些支吾：“老板你明明就是为了张爷的事来的，但这关头却是一句不提，我总得把张爷的情况说一下吧，我们还得要找人不是。”

　　胖子一听，心里了然，帮着劝了几句。等饭吃过了，胖子就打发了黎簇去洗碗，他坐到了吴邪边上问道：“你是怎么回事？”

　　“我能有什么事。”吴邪把脸转向另一边。

　　“你少给我装，你那点小九九胖爷我撒泡尿的功夫就能列几百个出来，道上的事不比地下，小哥一大活人不可能一声不响的不见了，说你不着急我还真不信。”胖子哼了一声，他对吴邪的性子还是摸的很准的，这点上他有绝对的信心。

　　“我是真不担心他，小哥那人在地上可是佛挡杀佛的，任何人都别想拦住他，他不见兴许也是因为事情有了突破。”

　　胖子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那你干嘛让王盟几个跟着，那几个家伙对小哥来说也就是个包袱。”

　　吴邪看了他一眼，就说：“他最近很积极，我感觉很不好。”

　　这话有点问非所答，绕是胖子这等精明的人也前因后果的重新回想了一番才反应了过来。

　　“你这是监视！”胖子指着他说。

　　“去你妹的监视！”吴邪一把拍飞了他的手指。

　　胖子呸了一声：“反正这事就是你不对了，跟个管家婆似的，说不定小哥那老古董开窍了，找着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就是你身边的人烦的很把他给烦走的。”他顿了一下，见吴邪没接话，又继续道，“不过你也别焦心，依我看小哥在这行混了这么多年，能够片叶不沾身出淤泥而不染，怎么说也得是个老油条。他既然要插手你生意上的事，肯定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咱们就瞧瞧他究竟想把这事处理成个什么样。”

　　“我原本也是这么个想法，但他现在人忽然不见了，就留下个烂摊子，我只好赶鸭子上架。”吴邪耸了耸肩。

　　之后又聊了一阵，胖子也把情况给摸清楚了，就说有什么事都得等睡醒了再说，现在脑子迷糊也不清醒，醒来再好好分析分析，说着便哈欠连天的回房睡去了。

　　两人洗漱之后胖子那房已经传来一阵呼噜声，他睡前给吴邪留了个客房，黎簇给他收拾了一轮准备自己去睡沙发，就见吴邪从浴室出来，把他准备那堆床铺踢一边，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客厅里灯都关了，吴邪也不知在那坐了多久，窗外车灯时不时照进来，冰冷的车灯打在吴邪身上，竟有几分肃杀之气。

　　黎簇打落了一身鸡皮疙瘩，重新把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大踏步的走到他面前说：“老板你床都收拾好了，你回去睡你的，我在这睡我的，大半夜的能别闹小情绪了吗。”

　　不知是不是刚刚升起那一抹畏惧还没来得及褪去，黎簇这话说的有些没底气，尤其是面前那人似乎没准备就着他这番话吐槽回来，让他硬生生在吴邪面前顿住了脚步。

　　冷场不可怕，可怕的是黎簇发现他有些捉摸不准吴邪现在的想法。他从来都不会忘记吴邪对他做过的那些事，他的日常就是被这个男人用最极端的手段彻底颠覆。每每和吴邪相处融洽的时候，他心底都会提醒自己，这个男人是条可怕的毒蛇，绝不能掉以轻心。

　　“我给你交代个事。”吴邪说，黎簇一下子精神了，他摁灭了刚抽完的烟，又摸了一根出来，点上，“你要好好听着了，听好了我也能安心放你出去野了。”

　　“要说正事先等会。”黎簇找来了把风扇，风一吹，一屋子的乌烟瘴气瞬间好了很多，“老板你说过喉咙不行了，要戒烟的，怎么这几天又抽起来了，还抽的越来越狠了。”

　　吴邪没理他的抱怨，让他坐下来，就说：“王盟可能出事了，你尽量试着联系他，他手中可能有些重要的消息。”

　　黎簇一听，神色也跟着凝重了，郑重地点了点头。吴邪拿了几个本子就给他，说：“吴家在北，京也是有几个铺子的，这几个家伙以吴家的名义做着买卖，用的都是吴家的路子。你去店里头看看能不能查出那批货的去处。”

　　黎簇看了一下那几个本子，是有问题的三个账本，惊道：“老板你不管这事了吗？”

　　“谁说我不管，这事我是管定了。”不知为何，吴邪说这话的时候黎簇能听出那点决绝的味道来。

　　被交代了各种东西之后，黎簇知道自己未来一段日子断然是不安稳了，忐忑不安躺着思索了好几种行动方案，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第二天他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被一阵骂声猛然惊醒，一看时间，自己也就睡了四个小时，粗犷的声音的持续着，黎簇从朦胧中醒过来，听清楚那声音之后感觉从头顶被泼下了一盆冷水，让他整个人一下子清醒了。

　　那是胖子的骂声。

　　他在说：“他娘的你天真现在了不起了，一句话都不说连人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