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13

吴邪吃了点东西，又休息了一会，感觉好了很多，身上大多是陶片割开的伤口，已经止血了，最要命的是磕磕碰碰撞的内伤，吴邪掀开衣服查看了一下，青一块紫一块，肋骨可能也断了，这地方也不能做什么处理，缓过来就好。骨折的手腕那个‘吴邪’结果还是没给他装上，王盟他们不太会处理，先找了几块木板夹着固定住。

弄好之后，吴邪便拿出那人给他的地图，一沓图纸总共七张七层楼，他让王盟过来认认路。但王盟哪是记路的人，这两天他就带着人按直觉走，遇着危险的时候慌不择道，虽然一路做着标志，就没有想过要把走过的路画成地图这一想法。

“老板你身后有东西追着，怎么可能有画图的闲情逸致啊！能不走散就阿弥陀佛了！”王盟给他说。

“到底是什么东西？”从熊哥看到那个铁笼的惊讶开始，吴邪就一直对那个弄丢的东西很在意，“女鬼？”

王盟一听，整个人都僵硬了：“老板你认识？你交友范围也太广了。”

“认识你个头！”吴邪敲了一下他脑袋。

“那你怎么知道有女鬼住这？”

“二痞子他们主顾夹喇嘛捉来的，也太重口味了，现在的城里人就是会玩。”吴邪啧啧道，想到三层地下室看到的那个大铁笼，铁锁都扭曲了，用那笼子来装女鬼该是多疯狂的想法，他有些好奇这群人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估计付出的代价很大。

但想到那笼子，他感觉有点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也遇到过相似的。

吴邪让人给他拿个手电过来，照着地图每张看了一遍，这个建筑看起来像是个迷宫，大部分都是通道，部分通道延伸出一些房间，估计就像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石室。他边看边说道：“我们要在附近走走，把现在的坐标定出来，不然这地图对我们来说没用。”

王盟听了就踢醒了地上睡着了几个伙计，让他们收拾东西去，二痞子的人把他们扔到这里来，虽然一样家伙都没给他们留着，但是他们在四处搜来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能拿的都先带上了。

吴邪用手电照了照天花板，天花板是石砌的，石块很大，间隙很紧密，就问：“你们在地下，应该有想过一层层挖上去吧？这些石块是坚硬了些，找点工具还是能够凿开的，你们却不这么做，难道这上面有什么东西？”

“这东西凿开之后，里面的岩层比这石块要硬，根本砸不动。”王盟说，旁边几个伙计也抱怨这鬼东西太硬了，害他们白费功夫。

但吴邪听了就很奇怪：“不可能，如果围岩这么难开凿，只能用炸药，而且炸药不可能将墙面休整得这么工整，而且我想不通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工夫在这里建地下室？”

“以前的贵族不都爱折腾吗？弄个陵墓耗费上万人力也不稀奇啊？”王盟就道，听他的意思，是认定这里是一座墓。

如果这里真有一个陵墓，那么吴家在这里建这么一座别墅倒也不难理解，打个掩护再慢慢开发，不让别人发现，这种叫做压斗，前提是里面的东西有足够他们这么做的价值。吴邪是大学那段时间开始了解三叔的生意，但从未听说这边还有个出货源，而且一路看来，吴邪并没在这里看到任何壁画或者雕刻，也没见过任何祭品棺材，只有数不尽的陶罐，还是泡酒用的。难道这墓主人生前是个酒鬼？

“你们说的那是什么棺材？”吴邪问王盟。

王盟就给他说道：“一只黑石棺。”然后他话到这里就停了，安静地等着吴邪回话。

“你们就没去摸摸看？”吴邪皱眉。

王盟整个人都吓到了，慌忙说：“老板你没教我这些东西啊，我哪敢去开，要是礼数不对得罪了墓主人，他动根手指我们魂都给吓没了。”

吴邪叹了口气，起身踢了他一脚：“带我去看那棺材。”

王盟跟他几个手下一听都是一副大敌在前的模样立在了他面前，问道：“老板你不开玩笑吧？”

“我看起来像是跟你闹着玩吗。”吴邪瞪着他。

“老板你出道以来开的棺材都诈尸，下的墓里都是粽子，我们这帮人在外面吓吓人可以，倒斗是绝对不奉陪的。”

“废话少说，收拾好东西就出发，做的好了回头给你们加工资。”吴邪说，不然回头给你们加班三个月。

王盟几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跟在了吴邪身后，毕竟吴邪下地的经验丰富，他们还得靠他手中的地图离开。

刚走出石室，吴邪就看到了成排的陶罐，这里的通道比较窄，陶罐也没刚才的壮观，但一眼望不到头的陶罐队伍还是很令人惊讶。王盟几人出门就捂住了鼻子，说是酒味太重，闻的久了难受，会醉。

几人出门之后都找出一块布，绑在鼻子上，手里抄着各种家伙，活像一群土匪。

吴邪闻不着味道，没管他们抱怨，拎起一只陶罐，扒开塞子，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随着黏糊的液体倒在了地上。

从刚看到这些陶罐开始他就很在意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果这里不是一个墓，那么就真的很可能是个酒窖，就是不知道酿的是什么鬼东西。

吴邪想着就砸了一只罐子，用陶片拨弄那堆黑乎乎的东西，王盟他们都有些害怕，不敢靠近，远远看着他们老板在忙活。

黑色的东西像是毛发，但拨开之后吴邪就知道这不是，这东西一弄就散了，里面还夹着一些反光的鳞片状的东西，吴邪几乎马上就判断出来：“这是蛇酒。”

“蛇酒？”一些伙计就奇怪，都纷纷上来看。

活蛇泡酒这东西他知道，岭南的三蛇酒就很有名，但用毒蛇泡酒只是一种民间偏方，吴邪知道很多人拿毒蛇泡酒，几个月后反而被毒蛇反咬了一口进了医院，但这里的蛇酒里面的东西都烂成棉絮了，他并不担心。

蛇泡酒对酿酒的工序有很多要求，酒的度数与量要适当，否则有毒成分会残留，酿酒的时长和温度要把握好，要不就是这蛇死不透休眠了，要不这蛇腐烂出现寄生虫。看这就应该是放了很长一段时间，蛇肉都腐蚀掉了，这蛇泡酒酿成这模样基本可以扔了。

吴邪对蛇酒并不感冒，但他听说这酒挺烈有机会也想尝尝，民间大多数人酿这酒是听说蛇泡酒的益处，据说能祛风祛湿，活血止痛，也有说法蛇泡酒能延年益寿。

但吴邪知道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他知道国内有种蛇矿的存在，这种蛇矿与该地区的长寿现象有关，他想到二痞子说过那巨蟒不是他们货，可能就是从这地下建筑爬上来的，就猜测这里很可能会有那种蛇，有费洛蒙的蛇类。

这种蛇是唯一的最接近历史真相的线索，墨脱的壁画中记载过，世界上可能有三个这种蛇矿，一个在墨脱，一个在古潼京，一个在银川，他发现的这些蛇矿保存蛇的方式都很不一样，在银川的时候他就看过被腌制在罐子里的蛇。某些人将这种蛇以这种方式保存下来，显然并不是为了喝口好酒，而是为了将某些信息保存下来。

这里不是个斗，这是一个信息库。

他想到张家古楼，张家把他们的秘密都埋藏在古楼当中，最底层的是世界最大的秘密——终极。吴家在这里的建筑也有七层，会不会在最底下藏起了什么东西？

但转念一想，吴邪觉得这猜测有点异想天开，张家为了保护那些秘密，古楼的设计除了族长无人能进，但这个地下建筑王盟几人都能安然无恙地过了两天，显然不会藏着什么重大东西。

吴邪又拿起了一只陶罐，把塞子拔出来，端在面前嗅了嗅，王盟他们都说这种陶罐酒味浓的很，那是为了分解蛇毒，蛇泡酒的度数通常都比较高，他的鼻子不太能闻着味道了，此时倒也能闻出丁点酒味来。

毒蛇的毒素保存在头部，要保存这些信息他们用的很可能是活蛇，这样蛇可以存活很长一段时间，同样的，毒素也能保存很长一段时间，渗透到酒中。

“老板，你该不会想喝吧？”王盟吓了一跳，赶紧阻止，“这料都烂成这个样子了，再好的酒都是毒。”

吴邪一把抢回了酒罐：“一边去，喝这东西光肚子痛就要我的命了，我还能自己灌毒不成。”

王盟不解，他看老板这模样就没想把酒罐放开，但吴邪给他们一人分了一张纸，没让他继续多想。

“这地方像是个迷宫，我们一伙人走不是个办法，你们把人分两批，分两侧去探路，记得把岔道给我画出来，这里地方太大，这个网需要布很大才能把位置定下来，你们两批人，起码给我走十五分钟才折返。”

吴老板的话在地下还是很有威严的，几个人很快分了两队，各自拿了点东西，定好了时间。吴邪因为不方便行动，就留守在石室里等他们回来，王盟临走时就叮嘱道：“老板，你别看不开啊，张爷都让你带回来了，你用不着像以前那般拼命。”

他们走前在石室里做了些布置，如果有危险还能应个急，让吴邪安心歇着等他们回来。

吴邪面前放着一个酒罐，因为王盟的一句话，他反而有些犹豫了。是啊，他好不容易走到了终点，很多没有得到答案得疑点他已经不想追究了，他对这里的了解只有一片空白，如果这是被吴家刻意掩盖的一部分，如今也没有大白天下的必要了。他以前那些痛苦的经历再次涌上心头，绝望悲伤焦虑还有千年间无解的仇恨，然而最终这些感情都一一褪下，只剩漫无止境的疲惫，让他感到窒息，事情好不容易结束，为什么还要毁了这些成果呢？

他想到了张起灵，他们已经半个月没见过面了，他一直关注着闷油瓶的动向。他并不在意张起灵去做些什么事，因为他知道，就算没有彼此，他俩都可以过的很好，但这时却感到时间过得很漫长，吴邪忽然就在想着，他们好像很久没见了。

十年间，他在全国各地追寻着张起灵的踪迹，雪山邮局的一副油画，墨脱老喇嘛口中的故事，张海客描绘的幼年，费洛蒙断片般的幻境，以及十年间无数的梦与回忆，无数个关于他过去与未来的猜想。

吴邪似乎已经习惯了跟随张起灵的步伐去窥探这个世界，就如同十年前他跟在三叔背后去接触盗墓贼的世界一样，三叔的世界里到处是争斗，但他做事永远有自己的目标，能轻易让人紧跟在他身后，他就像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三叔所处的世界永远是丰富精彩的，让人挪不开眼。

而闷油瓶呢？他的世界是一个巨大而复杂的网，吴邪从零星的碎片当中能得知他过往的一星半点，不知目的不知缘由，吴邪能读懂的只有沉淀在他灵魂上历史的晦涩与宿命的悲凉，以及一种最为单纯的人心。

小花跟胖子都说，他追寻秘密就像是个瘾君子，其实那时大多数的秘密他都已经知道了，不知道的秘密也能轻易推敲得到个差不离的答案，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让他上瘾的并不是秘密。

吴邪戒烟戒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反复沾上烟瘾，至今都没能彻底戒掉。

青铜门前，他决心把一切都放下，他不在乎所有的代价包括自己的生死，只要能到达终点，很长时间里的斗争中，他已经彻底麻木了，他唯一害怕的就是再次见到那个人时，他将自己忘却。

幸好，经历了这么多，结局总算是好的。

但有些瘾，也容易反复。

张海客告诉他，事情还没完，瞒着他行动的闷油瓶以及齐羽的那封信，很多事情都在跟他说，在他未知的角落，暗潮涌动。

他没有告诉黎簇，那封信上寥寥几行，其实暗示了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同样也是因为他对这件埋藏在历史中的事情的猜测，在他得知这些陶罐是蛇酒的时候，有想喝一口的冲动。

吴邪暗自叹息，想到胖子又该揍人了，也不知他最近拳头胖了几圈揍人还痛不痛。

沾上蛇酒的手指在鼻尖一抹，酒液沿着鼻孔一直往里灌，火辣辣的痛，他感到喉道也尝到了一丝烈酒的味道，烧身般的痛楚，紧接着，头皮开始发麻，过电一样的麻痹感从头部开始贯透全身，他开始失去知觉，先是味觉，痛觉，最后是听觉、视觉，最后在吴邪的脑海中开始出现一些奇异的景象。

在身体所有的感官都没有用处之后，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个人，他十分熟悉而陌生，他并不意外，有蛇的地方他就可能出没。

那是闷油瓶，他的相貌没有多大改变，吴邪分辨不出这是哪个时候的他，闷油瓶安静地凝视着前方，他的眼神依旧淡漠冰冷，在他的面前，是一只黑石的棺材。

-tbc-

关于那个大铁笼，其实和书中档案室的那只大铁笼相似，书里只是几句话带过了，但因为看书的时候是大晚上，在档案室这种地方出现这种不合常规的东西引发了我一系列可怕的想象，所以希望能写上脑补的关于大铁笼的这段剧情，不知后文能不能有机会提及这部分，这里先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