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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师弟很难为10


张起灵醒来时,旁边的座位已经空了。


他身上搭了件搓洗得皱巴巴的实验服,刚坐直身就滑了下来,被他兜手接住了,这衣服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


张起灵趴着睡了一晚,气色有点糟,但拿着那件实验服却难得笑了笑,还一反常态地趁着还没人来,把桌上东西叠好,走到外面走廊的沙发上,盖着实验服继续补觉去了。


另一头,吴邪一宿没睡,出了实验室大门口活像个见光死的吸血鬼,眼前一阵阵发昏,等跟胖子碰上面后基本就是拉着他背包梦游似的跟着走,上了车更是睡了个昏天暗地,几个小时颠簸,他全然没感觉,被胖子喊下车时还以为这火车开到了光速,居然刚躺下闭个眼就到了。


到了港口有半天修整时间,跟上一个航段的团队交接完工作,很快就出发了,吴邪趁机补足了睡眠,总觉得做了个梦就已经跑到了海上。


出海这天天气晴好,风平浪静的,没怎么出过海的师弟师妹刚还开始还挺兴奋,但这劲头持续不了多久,等离开了近海区域,晕船症状就秋风扫落叶似的把所有人撂倒了。


老师们经验老到,早趁着刚上船时开完了会,这时候离作业区还远着,顶着头晕目眩把设备检查熟悉完后,就把霜打的茄子似的学生都解散,各自回去休息去了。


晕船这事挑人,有的晕个几天就能缓过来,有的晕起来没完没了,这种就比较遭罪了,吴邪算是前者,但症状比较重,好受不到哪里去,海里浪大,晕起来跟晕车不是一个量级,胃里跟着船外浪花翻江倒海,吐完胆汁还嫌不痛快,恨不得连五脏六腑也一并吐掉,简直叫人怀疑人生。


刚上船第一天个个都忙着晕船,药也不管用,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吃了也全吐出来了,好不如空腹好受些,到了夜里也睡不好,起了点风,浪也转大了些,失重感如影随形,魔鬼一样缠得你透不过气来。


吴邪被浪颠醒了四五回后,再也睡不着了,见对面床上胖子正坐起来抱着个盆,头埋在了盆里,也不知是睡着还是吐着,听见他穿鞋的动静,有气无力地抬了抬头,彼此交换了个苦大仇深的眼神。


吴邪问他说:“要不要跟我到甲板上透透气?”


胖子摆了摆手,连贫嘴都气力都没了:“那回我吐得掉海里,阴影。”


吴邪毫无同情心地笑了,而后自个儿跑到了船外,夜里并不静寂,舱内机器运作的声响将整艘船化身成了大海怪,仿佛趁着日落黄昏才爬出水面,发出阵阵低吼声,破开浪头缓缓前行。


天上星疏月残,船在摇,星月也在摇,像是面对面跳着舞,比平日里看星空亲切许多,但吴大海怪抬头看没一会就晕得受不了,扶着栏杆随便找了块地坐下,望着漆黑的海面洒满了点点月色,随着潮水涨落起伏,海鸥成排歇在了护栏上。


后甲板上能看见几个守夜的船员还在忙活,吴邪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发现小花也出来了,正拿着相机到处拍照,这人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据说是小时候练过几下,上蹿下跳惯了,一点震感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他正跟船员们蹲在一块,朝吴邪招了招手问道:“想吃宵夜不?想吃过来帮忙,钓到章鱼了。”


吴邪不怎么吃得下东西,但想到爆炒章鱼的滋味,舔了舔嘴唇,还是跟了过去帮他们扯钓线、处理章鱼,等小花钻进厨房给他们炒了几盘,一群人热热闹闹地甲板上分吃了,还有人拿了几罐啤酒出来下菜,酒是船上难得的好东西,就着海风喝上一两口,不上头,还特爽。


老船员兴致一来给他们说了些在海上的事,遇到鲸鱼、抗击海盗,什么样的都有,听着特别好玩,笑着笑着却又仿佛带着些心酸。


在海上其实并不浪漫,危险是随时随地的,四周充斥着海水,能活动的范围就只有这么点,眩晕感还接连不断地袭来,心理压力会很大,早些年还有船员跳海被拦下了,但现在比以前好上太多,毕竟还能连上网。


吴邪出海的次数不算多,但到底不是个新人菜鸟了,他知道其实现在压力也很大,枯燥乏味的日子他们尚且能熬过去,眩晕也可以靠投身工作中暂时忘却,但被海水困于小小甲板上的孤独与压抑是无法排解的。


放眼望去,视野内永远只有那海天一线,四方全是一个样,茫茫不见边际,刚开始是震撼,时间长了,新鲜感过去,震撼是维持不下去的,落到海上的视线仿佛被吸进那一线里头,落入深渊,没着没落的,世界就剩这方寸之地,逼仄、令人窒息,渐渐勾起了人类心底对大海的恐慌。


所以像他们这样,很少会在海上待太长时间,十天已经够受的了。


船员们吃饱喝足都散了,他们得继续工作,吴邪跟小花还留在甲板上乘凉,小花照顾了一整天晕船的人,说这趟新人多,之后可能要受累。


吴邪按了按又开始犯恶心的胃,干脆坐在缆绳上跟着船一起晃起来,好歹相对静止一下会比较舒服些,他说:“累就累点吧,累点忙点省得在船上无所事事的,浑身难受。”


小花笑了笑就问道:“才出来几天,这么快就想你师兄了?”


“放屁,那不是你师兄?”吴邪白了他一眼。


小花爽快表示:“放心,我不会想他的,你别乱吃飞醋。”


状态上吃了大亏的吴邪懒得跟他吵,对他比了个中指,小花见好就收,跟他说起这回带上船玩的游戏跟牌,他们每回出海都会设法丰富一下娱乐活动,往往玩着玩着就腻味了,觉得没意思,可还是会玩。


小花说用娱乐消磨时间是很必需的,因为人类对海洋的恐惧源自基因,源自潜意识,很难得到排解,在这点上,他认为远古时代的大洪水可能是真实存在过的。


吴邪有些好奇地问他:“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摆脱潜意识?”


“摆脱?你在逗我?”小花捧场地笑了声,“改变倒是可能,通过自我暗示能办到,不过很费功夫,就像训练一种条件反射,而且我们在海上的时间不会很多,没这个必要,你在想什么?吐傻了吗?”


说着他还伸手过来探吴邪的头,被后者一手甩开了,吴邪瞪了他一眼,懒得跟个精力旺盛的怪胎计较,转头看向海面,又想起那天化身成鱼的梦,沉没在千米之下的海底深处,漫无目的地又执拗地前行。


“小花,如果有件事,”吴邪忽然开口问道,“你经过观测,手里头有了些证据,但你没法摆脱主观意识,判断就会存在偏差,这种时候你的结论该怎么下?”


小花言简意赅道:“我奉行实证主义。”


“但经验不能为必然性佐证,实证出来的结论未必是对的。”吴邪说。


小花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个无药可救的蠢货:“所以你是在认定必然性不存在的前提下寻求必然性吗?”


吴邪哑言,这听着确实像是在没事找事闲的蛋疼。


“少钻牛角尖了,”小花说,“常常这种时候,其实是早有答案的。”


吴邪循着他的话想了想,搜肠刮肚,不知答案何在,觉得他在忽悠人。


“我睡了,你也早点。”小花从他身边经过,拍了拍他肩膀,“别走火入魔了,上回在期末论文里掺哲学的人被打了60分,想太多无益,还是扎实做事吧。”


一听六十分,吴学渣顿时打了个激灵,不敢再细想了,害怕像之前被张师兄说的那样,越是在意,做法跟想法越是要背道而驰。


可是不去想,就能豁然开朗了吗?


吴邪长叹了一声,刚想回舱内,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震,他拿出来一看,这一眼看得手微微抖了一下,险些把手机给摔进了海里。


那是张师兄发来的微信:“实验服,谢谢。”


看着字,张起灵的声音自动在耳边响起,吴邪浑身眩晕恶心仿佛一下都长翅膀飞走了,比晕船药还好使,他按了几个字想回复,写一半又删掉了,来回改了几回,最终才中规中矩地回道:“客气。”


张起灵很快又回了一句:“在海上了?”


“在了,晕倒了一片,才出来半天,那帮小的都怀念陆地了。”身为那一片中的一员,吴师弟说出来仿佛事不关己似的,全当是个乐子。


张师兄也不是白当师兄的,跳过那帮小的就问道:“你好些没有?”


“好多了。”下午还吐得要死要活的人睁着眼说瞎话,“我又不是头回出海,每月的惯例出海我也没少被拉壮丁,老司机,妥妥的。”


然后他有些兴奋地说:“我们刚钓到章鱼,吃宵夜去了,有个老船员讲这片常能看到海豚,还有一回有鲸鱼浮到水面上,像小山一样大,喷出的水花还能看到彩虹,特漂亮,要是运气好,我录下给你看。”


张起灵发现这师弟还挺活蹦乱跳的,便放心了:“好。”


这会儿实验室还没到关门的点,坚守岗位的还挺多,有人起来倒水,不小心发现张师兄正对着手机开小差,而且看起来心情十分愉快,当即受到惊吓,还被凳脚绊了一下,连滚带爬地将这惊天地泣鬼神的情报传了出去,一帮昏昏欲睡的小伙伴都暗地里炸开了,好不热闹。


吴邪顾着低头看手机,也没留神脚下,不小心就撞到了柱子上,惊飞了一排无辜的海鸥,还全然不知嘴角挂了个傻笑,等收回手机,他脚步轻快地往舱内走时,才发现自己太过得意忘形,忙压了压嘴角。


次日到达作业区后,任务也分派下来了,吴邪轮的是夜班,他晚上睡得饱,生物钟来不及调,干脆白天也跟着在后甲板和实验室来回忙活着,给那些还没适应过来的人搭把手,顺便带带新人。


船上实验室条件不齐备,取了样只能做初步鉴定,而且实验条件很糟,地板是摇动的,里面值班的小伙伴通通迈着蛇步来回忙活,吴邪贴着墙走进去,见里面忙而不乱,还算可以,便随手翻了翻以前的操作记录,视线忽然落在某行字上。


那是张起灵签的名,时间是一年前,师兄也曾来过这片工作区,还因天气恶劣的缘故,回收出了差错,把投放海底的仪器弄丢了,吴邪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被忙活的小伙伴赶到甲板上。


吴邪知道休息的重要性,大多时候只是指挥,帮帮忙,没午觉习惯还特地在下午补了补觉,等晚饭后,就把白天的人换下来,之后便要开始月升而作,月落而息的生活了。


胖子这货熬过了起初两天,很快又变得生龙活虎,不单每天拿着钓线跟渔网打起了海底捞的主意,还能自个儿嗨得飞起,只要他在休息室,经常能听见‘让我们一起摇摆’的激情高歌。


胖子总结他们这日子的主旋律是老人与海,需要点活泼的人声才像话,吴邪等人则一致认为他活泼过头,他们走的其实纤夫的爱路线。


天气好的时候,海里几乎是没有白花的,只有船行破开的水花翻飞,冲淡了些许深邃的色泽,使得海更像是晕开的墨水,但坏天气才是海上常态,雨势来得急的时候,他们还来不及把设备回收完毕,浪就一波接一波地冲上甲板,站都站不住,只能扯着缆绳走。


胖子眼疾手快,船身一开始大摇大摆,他就能立即扎个马步,他脂肪厚实,下盘够稳,还仗义地拽旁边反应不及的吴邪一把,吴邪被浪兜头撞上,勉强避开了机器,被胖子这一扯,腰部却直接磕在了旁边桌角上,十分酸爽。


而那胖子还嚷嚷道:“还好胖爷有这身神膘护体,你说这玩意好几百万的,是咱们祖宗,碰坏了它,你卖身都赔不起。”


毫无感激之意的吴邪揉着腰,吐出满嘴咸苦的海水,抹了一把脸,咬牙切齿地叫道:“手脚都麻利点,加把劲,下个浪前一口气拖上来,回收要紧,坏了不怕,胖子检修!”


等机器收回栓好,船立马转出风雨区避难,雨过天晴总像是死里逃生,个个都湿哒哒地累趴在休息间里,胖子有能者多为,随便拉上几个帮手争分夺秒地检修,争取尽快恢复作业,其余人等收拾收拾船里摔了满地的杂物,要不就到实验室里先干别的。


吴邪得了闲,便走到舱外透透气,海鸥漫天飞舞,围绕在船附近,船员们都相信这是为他们保驾护航的海上精灵,从风雨中脱了难,便有人撒了把面包屑过去,以表示感谢。


风还有点猛,浪已经没那么险了,往回能见黑云涌动,雨幕灰蒙蒙地笼罩海面,带着雷鸣闪电与惊涛骇浪,声势浩荡地在他们眼前缓缓行过。


而这边云层都散开了,暮色一簇簇漏下来,小花正拿着相机拍摄,他说摄影的更喜欢把这丁达尔现象称为耶稣圣光,吴邪不信教,可每逢这时,仿佛能感知到一些神圣的遥不可及的什么,藏在了云之上,他们窥视世间的目光就是这个世界的光。


惊心动魄跟恬静悠闲就这么擦肩而过,在陆上很少能看到这种奇景,吴邪心里痒痒的,忍不住也想给张师兄看看,便摸出手机拍了几张,像素不怎么好,船也在晃,拍出来就算不糊,感觉也就那样,波澜壮阔被收在了小小屏幕里,全都变了味,令他十分沮丧。


也不知是不是在海上的缘故,他的脾气都快跟海一样喜怒无常了。


胖子熬了一个通宵,把机器都修好了,船又回到了工作区,吴邪他们这帮夜班的已经混成了夜猫子,临到航行最后一晚,一帮人精神抖擞地围在电视前看传回来的海底图像,正商量着从哪里下手。


非洲血统纯正的吴邪向来指哪哪塌,不发表意见,只等小花出声,他就跟后面‘+10086’,这时他却突然发现了什么,手指在电视上点了点。


所有人都跟着看了过去,只见画面上是个不知废弃多久的探测器,被泥埋掉了三分之一,覆了些海底生物,有些年头了,跟他们要取的样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吴邪却一字一顿说:“捞起来。”


小花眨了眨眼,有些错愕:“什么?”


吴邪定定地看着画面,重复了一遍:“我想把它捞起来。”


胖子倒是机灵,看见那玩意,马上对着经纬度把操作记录翻了个遍,很快恍然大悟,当场猥琐地笑了声:“嘿嘿,捞就捞吧,张师兄知道你从五千米深的海底帮他把仪器捞回来,肯定感动得要以身相许。”


吴邪被他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发现他这笑声感染力还特强,很快就传开了一片,他赶紧踢了胖子一脚,红着张脸,恶狠狠道:“笑个屁,脑子都装的什么玩意,你们要是不捞,不捞小爷我回实验室忙去了!”


“捞!肯定要捞!”胖子正色道,“这玩意起码上千万,兄弟们,说什么也得捞回来,这够咱们交份子钱了。”


“噢!”一伙人当场应声,干劲十足地跟胖子忙活去了。


几个小时后,吴邪蹲在仓库,对着面前这半人高的大家伙发愁,这个点夜班已经撤下了,胖子他们都困成狗睡去了,他不太能睡得着,还特别想抽烟,不过船上禁烟,他只在厨房找到了啤酒,喝得没滋没味。


吴邪认真反思,觉得刚才头脑发热,看见这玩意躺海底的时候就一心想着捞起来,现在到手了,反而不知该怎么办。


这家伙太大,他没见过,也不好拆下来看到底坏了没有,他们实验室肯定是不需要的,师兄他们丢了这仪器,肯定报备过了,现在突然又捞回来,账目上挺麻烦的,也不知还要不要。


不知是不是被胖子他们调侃多了,吴邪想象着这回出了趟海,回去给张师兄他们实验室带回个仪器,感觉特像送聘礼过去,这脑洞吓得他呛了口啤酒,咳了个半死不活。


等冷静下来,想了想,吴邪还是拍了照给张起灵,问他说:“师兄,你看你们丢的这东西,还要吗?”


“要。”张起灵秒回。


吴邪觉得这人心大简直没边了:“……师兄,你还是先跟你们团队商量下,我也不知报废没有,这要是个垃圾,运回去还不如当废铁卖了。”


隔了一会,张起灵才问道:“回哪?”


吴邪心领神会,把A港口地址发了过去,又看了看前两条消息的时间差,五分钟,办事效率奇高,这大清早的,如果是他们实验室,还不够集合一下,敬业精神简直叫人望尘莫及。


张起灵很快又说:“那边正好有事,我顺便过去看看,能用就要。”


放下心头大石,吴邪心情轻快了许多,已经迫不及待想回航了。


不过白天忙完最后一波后,回航并不顺风顺水,船员们留意到天色不好时,船上也收到了警报,热带风暴形成,要绕开台风预测路线,他们得拐弯去另一个港口,下了船,他们就从那边直接返校。


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台风完美避开了天气预报的路线,追在了他们屁股后边,船长算了下,这怕是躲不开了,回港应该来得及,于是加足马力,也没再换航线了。


吴邪赶紧跟张师兄说了声,新港口离A港太远,仪器他想办法运回学校,不算什么事,要留要卖到时候再说。


说是这么说,发完信息后,吴邪对回航也没多大兴致了,他跟胖子窝在宿舍,透过小窗,能看见天气飞快阴沉下来,外头海水张牙舞爪,露出了吞人的架势,他是想念陆地的,可兴奋被接连变故消磨得一干二净。


海天一线只能在海况好的时候看到,遇上强风就是海天几线,浪涛翻涌,海平面倾倒过来,几道水面交错着,压顶而至,而后大浪翻飞,船被冲撞得天翻地覆。


躺在床上的胖子正跟云彩瞎扯,突然一个猛浪冲来,他就肉丸似的摔在了地上,桌上的苹果接连砸在他肚子上,胖子骂了声惊天动地的娘。


吴邪及时捂住了耳朵,他伸直腿,把自己卡在柜子跟床之间,招呼胖子过来有样学样,两人无所事事,干脆把隔壁宿舍的人叫过来,摊了条湿毛巾在地上当桌子,在大摆锤一样的船上玩起了牌。


回到港口时,已经是晚上了,台风抢先一步登陆,暴雨倾盆而下,风刮得雨水打横飞,巨浪撞在岸边上,激起了瀑布似的浪花,灯光忽闪忽闪的,仿佛也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船员们折腾了好半天才把船停妥当,一伙人穿好救生衣,扒拉着栏杆,好不容易下了船,港口来了些工作人员,赶紧招呼他们撤离躲雨,熙攘声和风雨声混杂成一片,吵闹得一个字都听不真切。


吴邪最后一个下来,脚踩上久违的地面,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身体还习惯性在晃,有点儿晕,感觉不知在海上还是陆地上,虚浮的脚步被强风一绊,前面好几人都摔了一跤,吴邪被胖子拉了一把,好险没摔一身泥水。


船长同这边负责人大声说事,两人跟风雨声凑成了七嘴八舌的效果,原本要带他们去研究所会客厅的工作人员见状也犹疑了,停下了脚步,不知等那两人争执些什么。


他们这伙人都没带伞上船,现在连救生衣也卸下了,带着行李浇成了个落汤鸡,吴邪有点不耐烦,正要上前说避风要紧,有什么事换个地方再谈,就见阿宁抢先一步上前说了,胖子也跟了过去,有这两人在,就不存在能在口头上战胜他们的人。


吴邪松了口气,一转眼,发现码头上还有其他人在,应该是船员,他们生怕船出事,再大的风雨通常也会留着,但在三三两两的人当中,他看见有个人穿着墨绿雨衣,正安静站在一处四处张望,找什么东西似的,而后突然朝这边望过来,全身定住了。


那头比较暗,人站在那只有个黑影,吴邪不知为何头皮一下炸开了,他冲了过去,就见张起灵居然跑到这边港口来,赶得气喘吁吁,满脸都是雨水,吴邪看得倒吸了口凉气,气不打一处来。


吴邪脸色很差,在海上高强度的工作以及压力,颠倒过来的作息,单调的饮食,使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上了地面又开始眩晕,这时浑身湿透了,一点热气都没有,这一气,血气跟不上,脸色反而更白了些。


张起灵神色微动,叫了他一声:“吴邪。”


那声音在满世界强风巨浪中微不可闻,但吴邪还是能听出来,甚至能听出张师兄松下口气,彻底安下心似的,吴邪猛地拽起他的衣领,瞪着他,压抑着火气问:“你来这作什么!”


张起灵皱了皱眉,回道:“找你。”


吴邪也管不上他是师兄还是大神,立马炸了:“你简直疯了!热带风暴!你不识字吗?海况不会看吗?这都淹了多少条街,多少人急着逃难,你还跑来港口,十米高的浪你看见是吧,你就赶着来投胎是吧!”


他的骂声噼里啪啦地砸过来,张起灵大半没听进去,他清楚海上的危险,一场暴风雨都可能是要命的,遭遇台风更是不敢想象,在收到信息的那刻,他想也没多想,只为亲眼看见吴邪,确认他安全,确认他平安,然后他火急火燎地赶来,就这样挨了一通骂?


“是,我疯了。”张起灵神情冷了下来,目光幽深。


吴邪还从没见过这样没诚意的认错:“你……!”


张起灵突然伸手按住他脑后,低头吻过去,堵住了他将要出口的脏话。


吴邪喘不过气来,想躲开,手撑在张起灵身前,使劲推了一把,张起灵顺势退开,可嘴没撤,按着吴邪的脑袋将他拉到了树下。


后者背靠着树,脚下没站稳,身体都是倾斜的,就这样被张起灵按在了树下,不得不仰起了头,反而使这个吻变得更深了,他并不坚决的反抗也渐渐被扫荡一空。


吴邪以前总觉得亲吻就跟上嘴唇碰下嘴唇一样,还对小说里边那些个近乎玄幻的描述嗤之以鼻,直到如今,他忽然能理解了。


滚烫的气息彼此交缠着,吻从横冲直撞到细密缠绵,吴邪闭上了眼,不再压抑心底古怪奇异的悸动,像是破开了坚不可摧的城墙,迈过了自欺欺人与所谓偏差的鸿沟,任由意识不断陷入无限柔软中。


他是风,是浪,是海,是深海底下的鱼,全都奋不顾身奔向眼前的人。


吴邪想,他回到陆地了。


-tbc-


这章感情戏少了些,有啥进展前总得缓冲一下可能是我的坏习惯,不过我写这章是感觉挺好玩的w

找到点写临江仙的感觉,依旧是查资料,想象一个场景,然后跳进去玩儿,所以场景比较玄幻,嗯其实之前的场景也挺玄幻的,都是满足自我的产物,别当真23333

然后下更我们终于可以完结了,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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