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17

“鸭梨你傻逼了？”苏万被黎簇这幅神情吓到了。

黎簇用力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向前，紧抿着嘴唇，眼神中几分警惕几分疑惑。其实他也说不准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觉得，也许没有刚才那个假吴邪的出现，他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吴邪顿住了脚步，转身看了他一眼，向他们走近一步，黎簇见状就退了几步，似乎想要跟他拉开距离。

吴邪看他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就道：“你是觉得我阴气森森？像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个东西？我跟你说过，这个气氛问题，你心里装着些念头，你就容易掉这些念头里。如果我现在给你放段广场舞曲，你会觉得很快有群大妈涌进来。”

苏万也认同：“就是啊鸭梨，如果我这时给你放个京剧你也会觉得瘆的慌。”

黎簇瞪了他一眼，苏万瞧他那样子，也不敢闹腾了，闭上嘴巴向吴老板求助，后者摆弄了一下手脚，很是满意地嘟囔：“我看着还是人模人样的嘛，下巴还是摸得着的。”

“不对。”黎簇说，“你跟刚才那个东西完全不一样，他整个人的感觉都很不自然，而你是太过自然了，你不是吴邪。”

吴邪啧了一声，有些恼怒：“你大爷的就信第六感？你个带鸡巴的别给我玩这种女人家的说法，我没那空闲，我们还得要赶路，赶在那群德国佬之前把东西拿到手。”

黎簇皱眉，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用激将法，便道：“这是信任危机！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绝对不是吴邪。你不证明你的身份我是不会听你的！”他的脑子飞快地转动，面前的吴邪只是刚才一瞬间给他一种冒牌货的感觉，他所有的表现看起来都跟吴邪无异，黎簇捉不准这种感觉是对是错，如果错了，他或许要先做好被扣几个月工资的心理准备，但他能肯定眼前人一定是出于某种违和感，让他产生怀疑。

隔着灯光的那人烟瘾似乎又犯了，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但什么也没摸出来，然后有些急躁地挠了挠脑勺。

吴邪断断续续地戒过几次烟，那段时间黎簇经常见他总会惯性地做出些掏烟的动作，或者很不耐烦地在店里走动，所以他很清楚吴邪犯烟瘾时的一些小动作，以及他焦躁时的脾气。

果不其然，面前的人就道：“那你要怎么证明我不是？”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急促，透着些不耐烦，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在嘲讽谈话人的无知和愚蠢，跟黎簇所知的吴邪一模一样。

他说：“证明自己是个哲学难题，证件可以造假，行为可以是演技，人皮面具你知道，以现在的技术可以做得相当完美。我是没有办法自证的，这种地方我们也没法做鉴定，关于我是谁这个题目人类已经讨论几千年了也没讨论出个鸡巴蛋来，我们没那脑细胞也没那时间去捣鼓。我们要是继续讨论这问题，估计能谈到存在的意义生命的进步上，但谈这些没意思。”

“你必须要知道，你觉得我不是吴邪完全就凭你自己的臆测，”吴邪说，“人从来就不可能真正了解另一个人，也不可能让另一个人真正的了解自己。你所知道的我跟我所知道的我一定会存在差别，你的臆测终究只是个臆测。”

“不过你老板我人很好，给你五分钟时间，你要不想个办法来证明我不是，要不就说服自己相信我。”吴邪耸肩，找了个位置坐下歇息，“你要真不信了，你俩爱怎么走怎么走，爱怎么闹怎么闹，我还要继续办事，也懒得带小孩。”

“你不想办法证明你是吴邪吗？”苏万问他。

“我证明个屁！我就是吴邪！”他骂道。

苏万看了一眼黎簇，他只是皱眉盯着吴邪，从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一定是进行脑内高难度找茬，黎簇其实是个很会留意到一些小细节的人，以前他能轻易地判断出录像带里伪装成他父亲的人，但吴邪却让他寸步难行了。

他叹了口气，便道：“其实这事没你们想的那么难，鸭梨跟吴老板你也相处好一段时间了，彼此间应该对对方有自己的了解，知道对方的一些习惯，也肯定有只有你们才知道的事情。”

黎簇觉得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便认真地听他有什么说法。

“你们可以选择互爆小秘密来核对嘛！”结果苏万总结了一下只道出了这么个办法来，一脸等着看好戏的笑容。

黎簇气得想跺脚，坐地上闭眼歇息的吴邪却幽幽说道：“黎簇藏小金库的地方在……”

“停！我没藏小金库！我们能不能不提引发内乱的问题！而且这种事情有心人肯定能调查得到！”黎簇急忙说，“不过你可以说说老板藏小金库的地方。”

吴邪瞥了他一眼：“说个屁，你能跑回杭州核实？”

“你知道这问题没意思，那你就不能提点别的。”黎簇说，“比如说前天早饭你吃了几个包子。”

“你他妈的谁有空去记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只管吃饱。”吴邪骂道。

“别吵了，”苏万见这状况就头痛，“你们提不了问题，那我来给你们提。”

两人都望向他，用刀锋般的眼神警告着让他注意别说错话。

就见苏万笑了一下，朝黎簇眨了一下眼示意他放心，便向吴邪问道：“吴老板，你对张爷怎么看？”

黎簇奇怪：“你这什么鬼问题，有意思？”

“卧槽，你居然不知道。”苏万仿佛看到了什么怪异的东西，急忙拉过他，悄悄地说，“你没觉得你们铺子里的气氛都快要火花四溅了吗！”

这比喻，一听就是最近动漫刷多了，但黎簇很容易就能想象到老板跟张爷一对眼，锋芒毕现，剑拔弩张。

其实他也不清楚吴邪跟张爷关系到底怎样，张爷刚来到吴家的时候，很多年轻伙计都好奇这是怎么一个人，听老人家把哑巴张的传闻一说，又开始议论起这么个高手怎么就被老板拐到吴家来了，有些好事的伙计知道吴老板入道那几年跟张爷下过几次斗，就讲了些神乎其神的故事来忽悠年轻人，其实个中那些复杂缘由他们还没黎簇知道的多。旁人看来，这两人就是一生至交。

但其实两人相处时也不常说话，黎簇就跟在吴家铺子，平日里跟他们的时间最多，也看得最真切，很多时候一些小举动能看得出这两人确实有点默契，但更多时候，他们的联系更像是若有若无，尤其是吴邪不管事，而张起灵却开始管理起吴家铺子的时候开始，他们两人的交集几乎就只剩下十来天一次的见面问候跟道别，再后来因为吴邪喜欢尼泊尔的一些传统工艺饰品，而且这东西买得还不错，他偶尔就会去进货，一走就是大半个月，这两人见面交谈的次数就更少了。

所以黎簇守着杭州铺子的很长一段时间中，经常会觉得张爷就跟一个得力伙计差不多，当然只是一种错觉，如果他没有曾在费洛蒙中窥见吴邪看到张起灵回身转眸，而后幻境一瞬即逝时那种绝望和悲伤，他或许也会跟其他伙计一样，觉得老板一定用什么不得了的方法把一个高手拐来了，而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些什么深刻的关系。

他们的关系旁人难以理解，也难以窥见，偶尔黎簇能注意到这个问题时，都是在张爷犯险做了些什么的时候，他沉默地做内堂里闭目休息，而吴老板就在铺子里来来回回走动，嘴上还骂个不停，院子还通常还会跪了一排的伙计，等着老板发落。黎簇总是不明白吴邪火大些什么事，这种状况他都会关上铺子的大门，躲到内堂跟张爷讨清净。

苏万来杭州也见识过这场面，估计也是被吴邪的样子吓到了，以为他俩人的关系很糟糕。不过或许是个好问题，吴邪他俩的关系确实只有他俩知道，有人想要假装成吴老板来回答，黎簇倒是有把握能听出些破绽来。

不过苏万的形容倒是有些过了，那江湖之中宿命对决的画风他只脑补了几秒，就觉得不靠谱，便道：“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张爷吵不起来，平时最多老板自己生闷气，他们都经历这么多事了，怎么可能一点小事就翻脸。”

“谁跟你说战争的火花，”苏万急得咬牙，搂过黎簇的肩膀，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地撬开他的榆木脑袋，“我说的是爱情的火花。”

黎簇怔住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意了，瞪圆了双眼，但苏万显然就是那个意思。

“老板这么开放？我没看出来啊？”黎簇惊道。

“我草，你是瞎了吧，”苏万比他更为震惊，“这两人闲着没事坐在店里你看我来我看你去的，就算没问题也早晚看出问题来了。”

“你说这事啊……”黎簇略微无奈，解释说，“老板说过那是盯梢，他怕张爷一声不响闹失踪了，平时张爷外出老板也会安排人跟着去，回店里他就亲自上岗，至于张爷嘛，我也不敢问他，不过你想吧，别人老盯着你看你也会不自在，也就盯回去了。”

苏万听完，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鸭梨，你还太年轻了。”

吴邪根本没理他们在一边鬼鬼祟祟的样子，思索了一阵便道：“你们张爷又闷又一根筋，我能有什么想法，这个问题太主观了，你换一个。”

这话说的没错，黎簇想了想吴邪这人也不太可能跟他们这些小屁孩谈情绪的事，估计也会这么忽悠。但苏万给他提了一个醒，他似乎能捕捉到刚才那一丝疑惑到底源自何处。

“吴老板说了，以前的事情他都放下了。”黎簇说道。

吴邪点了点头，说：“我是说过了，那又怎么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这当中的矛盾。

黎簇终于开始确认了，他吸了口气，继续说道：“现在的一切就是他来之不易的成果，老板他不是一个会为了一点事情而放弃自己决定的人。如果他知道这里的情况，他是不会来的。”

他停下来望着吴邪，对面也直视着他的双眼，就连苏万也开始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黎簇说：“吴邪已经不想对过去的事刨根问底了，我不知道你什么人，显然你对吴邪了解很深，也装的很好，但你输在了欲望上，我们不会陪你去拿那个东西的。”

吴邪叹了口气，说：“我是被二痞子坑来的，这里的情况也是推测，我不是知道这里的情况才过来，而是逐渐获知了自己的处境，只有拿到了这件东西，我们才能出去。至于这里的情况，你们没去过那七层蛇矿不清楚，那里面都是蛇泡酒的陶罐，那些人把从全国四处把这些蛇的信息储存在这里，我读取了部分的费洛蒙，知道了一些事情，你如果想要确认，你可以想办法爬到上面去。你这方面比我更有才能，我只能算是半个残疾，你能比我看得更多更详尽，真相如何，你去看一下就知道。”

吴邪这一说法彻底打乱了他的算盘，黎簇对这里的情况没有面前人了解，也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胡说八道。见他还在疑惑，吴邪就拿出了一叠图纸出来，上面是那七层蛇矿的设计图，就说：“这是我掉到陷阱时，从一个人手中拿到的，这个人是谁，你们最好不要管。”

然后吴邪将七张图按顺序排开，给他们说：“上三层的房间都是用来放置工具和休息的地方，因为这些蛇矿埋藏得太深，他们需要这么一个过渡带，重点是后面四张。”

黎簇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四张图跟刚才三张完全不一样，他不是学这些的，只能说出这些不同是因为前三张都是方块，后四张都成了一条条弯弯曲曲的条，联想到吴邪刚说的七层蛇矿，就问道：“这是蛇道？”

吴邪点头：“不太准确，不过也差不离，他们是沿着蛇矿的岩层进行挖掘和开采，这些蛇只存在于这种矿层当中，所以他们的矿道就成了这副样子。”

“可是这规模不可能啊。”黎簇说，当时那种情况下，私人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工程。

“6501工程知道吗，那个六十年代耗费十年建成的地下军事工程，这里的矿道也是同时期建成的，虽然面积小很多，但机关层却更为复杂些。”吴邪说，“既然地下长城能建出来，这里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黎簇跟苏万都是一惊，没想到这地方背景这么深。

“你没有忽悠我？”黎簇狐疑。

吴邪就笑了一声：“我忽悠你多了去了，我说没有，你能信吗？”

黎簇没有说话，犹豫了好一阵，发现自己那些疑点都站不住脚了，只能磨蹭着开口：“老板，你不会扣我钱吧？”

“你有这种提防的心理很不错，这次就放你一马。”吴邪提着风灯站起来，“不过元旦新年你就别想放假了，趁着旅游高峰给我好好在店里卖东西。”

放不放假对黎簇来说没什么，那店里也少有人来，黎簇只管满口答应，反正吴邪没发怒，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

咯噔一声巨响如同炸雷般响彻墓道，地面摇晃了好几下，刚一事完了松了口气的几人一下子又绷紧了神经，苏万一下没站稳摔在了地上，忙问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地震了。

吴邪望着前方幽深的黑暗，啧了一声：“出事了。”一把拉上黎簇就冲了上去，黎簇吓了一跳，慌乱之下喊了几声，随着脚步声变小就没声息了。

苏万忙要追上去，但还没追出几步距离，前面两人影都没有了，倒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手里只有手机的电筒，照不清情况，只能模糊地看得出个大概。

环视四周，他发现这里的石像排列变得怪异起来，刚才一路过来，石像给他的感觉都是欢迎的阵列，而现在，面向都朝他望去，苏万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他们包围了。

苏万一下子收住了脚步，他觉得自己应该要没命地跑才对，但慢慢挪动脚步时，发现石像的面向也在慢慢转动，他就知道这些东西不能惊动。苏万一边慢慢挪动着，一边说道：“各位大爷小弟我就借个道，我们好生商量，我知道此路是你们开的，此树是你们栽的，但小弟今天没带什么冥币来烧，没财又没色，你们放小弟一条生路，等我回去了，每月初一十五都给各位爷们上供行了吗？”

这么一说了，苏万就感觉那些石像好像真的没了声响，忙道：“各位大爷真是太明事理了，我们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苏万暗中松了口气，正准备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上黎簇他们的时候，就见前面有人走近，提着一盏灯，但隔得远远的看不太清楚。

或许是黎簇跟吴邪折返了，他忙追过去便说道：“你们等一下我啊。鸭梨你个没良心的居然把小白留在一个满级副本里单刷！”

“吵什么吵，有像你这么吵吵闹闹的吗，年轻人连点敬畏都没了。”那边传来吴邪的骂声，苏万心中一喜，赶紧加快了脚步。

但追上去一看，就见吴邪提着灯，给人当着照明，张起灵正蹲在墙角摸索着什么东西。

“张爷！”苏万惊喜，“老板你怎么找到的救星！”

“谁是你家老板了，”吴邪瞪了他一眼，“你安静点，他正摸着机关，你一闹腾，他一出错，我们就得倒霉了。”

苏万连忙闭嘴，然而看了一圈，又忍不住小声问道：“吴老板，黎簇呢？撒尿去了？”但一走近了，又是一惊，“卧槽吴老板你手怎么回事，怎么折了？”

“什么黎簇，”吴邪很不耐烦，“我还没问你们怎么来的呢。”

“你不是才问过吗？”苏万迟疑地问道。

吴邪一听，脸色马上就变了，狠声骂道：“他妈的就知道刷我的脸！那人去哪了？”

苏万马上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一阵慌乱，忙道：“老、老板，那你不是那老板啊，呸，反了，老板你才是真的啊？要糟了！黎簇被他带走了，我、我正追着他们，然后就追到这里来了，你们没看到有人跑过吗？”

吴邪的脸色变得很沉，那意思明显就是他们什么人都没见着。

“光。”张起灵忽然说了一声，吴邪忙提着风灯过去照。

苏万急得团团转，吴邪就让他冷静下来，说道：“他不会出事，像黎簇这资质的人很难找了，我们现在要担心的是，他们先一步把东西拿走了。”

“那人到底是谁？”苏万见他有几分把握，也缓了一下。

吴邪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张起灵。

后者淡淡说道：“‘它’的人。”

-tbc-

失踪人口的回归，，，，我是不是补上篇中秋番外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