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渣基三几个月准备回来填坑，先写了个小番外

天气冷的吓人，吴邪刚走出门，寒风就卷走缠在他身上的几丝暖气，他抖了抖身子，把羽绒服裹得更紧了。他在店里睡了一整天，闷得发慌才打算出来走走，去二叔的茶馆找人叨叨嗑，但现在看来，还不如回去睡个美容觉。

这散懒的念头一起，王盟就见他家老板裹了一身厚重的，到旁边楼外楼打包了几个小点，没十几分钟又回到了店里，还落了一身的碎雪。

“老板，你直接让隔壁送过来不就成了，还特地跑一趟。”王盟缩在暖气旁边扫着雷，从电脑后伸出头看了正抖落身上雪花的吴邪，大约是觉得这大冷天的外出实在是愚蠢。

“我就算蹲着茅坑吃饭你也管不着。”吴邪骂道，把几个饭盒往柜台一放，就吩咐他说，“赶紧暖点小酒，把桌子摆出来吃东西。”

一听这吃的有他的份，王盟立马就从电脑后站起来，很积极地去收拾桌子去了。

吴邪看他快活的样子，背后骂了句小兔崽子，便脱了外套，蹲在暖气旁边搓了会手。等王盟都摆弄好，他才坐下来倒了一小杯白酒，一口下肚，才觉得痛快了许多。

王盟不等他招呼，早就坐到他对面吃起了点心喝起了小酒，心里还暗暗窃喜黎簇那小子不在，没赶上老板给福利。

“对了。”吴邪想起了个事，“今年要给你早放假，好让你和那姑娘的好事早日成了。”

前段时间王盟带了个姑娘回来给他瞧过，大妹子长得不错人也不错，就是两人一副恩爱样让黎簇直呼受不了。王盟也给他提过了想要婚假，几人找人问过年末有几个吉日，王盟他们两人数岁也不小了，就趁着这黏糊劲把好事给结了。

想来吴邪也是挺期盼这事能成的，他身边的人很少能遇上这种喜事，许是年纪都大了，能找个人结婚过日子的也早就结得差不多了，像他们这种老光棍就算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站在面前也只会问她冷不冷的，已经是没多少指望了。

若是王盟这事结了，也算是替他们这群人了一个心愿，之后也别干什么下地犯险的事了，好好带个媳妇养个孩子，做点小生意，慢慢地脱离这一行，就算是好好过活了。

“这事你们自己看时间，告诉我一声，假就给你们准了。”

“哦。”王盟点了点头，反应有些过于平淡。

“怎么，婚前抑郁啊？”吴邪问他。

“没啊，她跟人走了。”王盟低着头吃东西，不敢抬头。

吴邪狐疑地放下嘴边的筷子，看了他一眼，似乎感受到他的眼神，王盟整个人缩了缩。

“你他妈逗我啊，我连份子钱都准备好了，胖子都等着给你孩子当干爹了，你们当玩过家家，说不结就不结了啊。前阵子你们还粘着，这转眼那女的就换人黏了？你俩也不是毛头小鬼了，这事图好玩吗？”

“老板，那都是你去尼泊尔，两个多月前的事了。”

“我呸！那你们俩才好了三个多月就散了？你跟我这么久，看人的眼光还能有点准头不？”

王盟不吭声了。

吴邪灌了几口酒，不知如何作声。

周围沉闷地只剩下王盟吧唧嘴的声音，他觉得他该去安慰安慰他老板，去给他顺顺毛，但这事他自己才是最该被安慰的人，所以干脆就沉默着，心思早就神游到外头越来越大的风雨中，杭州不常下大雪，雪没下一会儿，就成了淅淅沥沥的雨，但这种湿冷的天气才是最要命的，想到下班回出租屋又是一趟艰难的生死之旅，王盟不由得叹了口气。

吴邪闻声顿了一下，便道：“算了算了，你也别想太多，这年头这事也时常有。再说了，没女人还乐得自在，成家这事不急。”

“老板，你连小姑娘的手都没牵过，说这个来干啥。”王盟苦笑了一声，端起了杯子，“老板，我们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吧。”

听他这句吴邪就暗骂，没养过猪还不知猪怎么跑啊，情情爱爱这事他总归还是知道的，更何况喜欢他的小姑娘多了去了，他也不是个木头，只是遇上的这些姑娘，给他的感觉总是欠缺了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只知这不是他想要的。

不过他也不好再给王盟提这事，杯子一碰酒一干，这话题就算这么掀过去了。

又瞎聊吹了一会牛，搁在柜台的手机响起了一段广场舞曲。

王盟忽然就放下了筷子：“到点了，我该下班了。”

吴邪抬头一看时间，正好6点。

他已经懒得吐槽王盟的下班专用闹钟，就用筷子敲了敲桌面，一脸不爽：“这还正吃着呢，吃完再走啊。”

“应酬工资另算啊。”王盟说。

“应你妹的酬。”吴邪想着这小子越来越欠揍了，是不是该用筷子插到他鼻孔里好好调教一番，“这楼外楼的东西你还嫌弃？”

“不敢不敢，他们家的大妹子脾气大着呢。”

“呵，合着你又瞧上人家姑娘了啊，行啊你。”吴邪笑说。

“还真没有。”

“那你他妈磨磨唧唧那么多干嘛，请你吃一顿还敢给我摆架子了是吧。”

“老板，不是我不爱和你吃，只是多待一会，难保就该加班了。”王盟突然止住了话，见吴邪有些疑惑，就加快了离开的动作，猛地站起身来的时候还差点撞翻了椅子。

吴邪伸脚绊了他一下，王盟差点摔在了地上，骂了他一声，却也没敢转身，他深知要骗过他老板这种都快成精的老狐狸太难，要尽快逃离现场才是上上策，但是这下，吴邪更加觉得王盟的慌乱不正常：“加什么班？你给我老实说清楚了，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没、没啊……”王盟一脸无辜，但他那模样根本骗不了人。

吴邪沉默地看着他，王盟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挺没意思的，便又重新坐了下来，但还没坐稳就一屁股摔到了地方，椅子被一脚踢开了。

王盟抬头就见他家老板一脸凶恶，骂道：“让你坐下来说了吗，站着给我交待好了。”

王盟拍了拍屁股，又站到了他面前，慢腾腾站定了才说道：“张爷他们的人今天就要回来了。”

吴邪眉角跳了一下。

王盟见状加速了语速，“张爷说货会运到就近的盘口，人直接带到铺子里来。”三两句立马把事情都交代了。

“他们回来作什么，出的事我必定会训，货我又不急，一个个急着拄着拐杖打着绷带石膏到我面前装可怜，以为我会从轻处理吗，放屁！”

王盟被吓得抖了抖，道：“老板，这都快年末了，那边荒山野岭的本来交通就不太方便，再不回来就得等过完年才回得来了。”

还没等吴邪发作，外头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王盟回头看到门外这一大片的人影，就知道自己逃不了班了，得留在这里候着，暗中暗暗叹气，转身就开门去了。

冷风从门外灌进来，哄了半天才暖和起来屋子一下子凉了下来。

一行大约十四五人的伙计，伤的伤，有的还得柱个拐杖提着一支打了石膏的腿，但身上裹得多了也不太能看出来，雨天里也不太引人注目，所以一群人驻足在门外也没怎么惹人注意。

等王盟开了门，十几人看见里面亮起的灯，光亮的地方坐着个熟悉的背影，马上便知是他们要找的人，彼此脸色有些局促，来来回回看了几眼，却都不敢先踏进来一步。

僵持了几分钟，王盟都躲到了门后去，管你们爱进不进的。

那些伙计此时心虚，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里面就先传来了骂声。

“你们还有脸来见我！”

一句话震得门外的人都有点想退却。

吴邪沉声在里面又问了一句：“谁准你们回来的？”

“这、这……”这问题的答案其实这些伙计都知道，但他们也知道这时候要是像邀功一样去抢答，等下就是首当其冲挨骂的人。

话都梗着喉中，答不是，不答也不是，成了一片支支吾吾，相互推搡的局面。

“我。”一人从后面拨开了人群，走了进门，原本有几个想要扶他的伙计，都被他推开了手。

他身后还小跑跟着一个小老头，小老头一路喃着慢点，一路给他撑着伞，嘴上还念叨着些什么。

王盟一见两人，马上站了出来，招呼道：“张爷，老医生。”

张起灵朝他点了点头，一进屋就把厚重的背包放到了墙角，脱掉了湿透的外套。

王盟这时才见他外套下的里衣有几处夸张的撕裂，全都沾着泥和血，能看见里面紧缠着的绷带，也不知道受了多重的伤，居然连自己都来不及收拾干净就赶了回来。

小老头没底下这些伙计那么多的顾忌，也跟着张起灵进屋了，他才转身把伞收到雨箱的功夫，一瞧张起灵立马就紧张起来：“使不得使不得，张爷你是身体好，但这受伤也要听医生的，杭州这湿冷的天要保暖，不然要落下病根，你还是听我的，先回去住处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我给你重新上药……”

“里面暖和。”张起灵说，算是把这唠叨的老头给堵住了。

小老头被这个闷油瓶整的也没脾气了，还想要发作，王盟见状就把他拉到了一边：“老医生，这些伙计最近都麻烦你了，要不您还是先给我交待一下张爷要注意些什么吧。”

张起灵摆脱这个念叨了他一路的老头，鲜有地松了口气，一眼就瞥见里面坐着不支声的人，转身便对门外的人说道，“外头冷，都进来吧。”

一瞧张爷给他们出头，一群人都想进去避雨，暖和暖和身子，但挪动脚步，刚有人踏上了门槛，就听见里面一声怒喝。

“外面站着，谁准你们进来了！”

这些伙计都立马定住了脚步，王盟还正忙着记老医生说的东西，抬头一瞧，都觉得他们是被老板给隔空点穴了，心里头偷乐。

吴邪放下了酒杯，咯的一声敲得十几人心跳都震了一下，他从里面走出来，眉头紧皱，看了一眼张起灵，又看了一眼外面的人，神情越发的阴沉。

“在我们吴家，犯错了是由得你们这般罚站的？”吴邪说。

这群伙计们在认错的方式上也是精明，伞都来不及收，直接扔地上，双膝一曲，溅起了一地水花，齐刷刷地都跪在铺子门前。

张起灵看了一下外头低头认罪的伙计，也再没说什么，就朝吴邪说了一声：“回来了。”便从他身侧走过，往里屋去了。

吴邪沉默地看着跟他擦肩而过没有任何其它表示的张起灵，最后终是忍不住，整个人像是点燃的火药桶：“你他妈还知道回来，你往炸药堆里冲的时候还记得要回来吗，你他妈的还知道要命吗！”

这下，别说外头那些伙计了，连一旁看热闹的王盟都吓得掉了笔，这是要变天啊！

张起灵虽然是吴家的伙计，明面上做什么事都得听吴邪的，但实际上谁都清楚，吴邪从来都不会强求张起灵去做什么事，下地的事都是张起灵查吴家的生意安排，然后大手一点，把事情都揽了过来。

很多时候，与其说张起灵是吴家的伙计，不如说是吴家的帮手，是吴家的镇店之宝。这样的人，吴家也只能讨好，敬着供着，再大的问题也绝不会撕到明面上来。

但如今他们犯得这事，说大不大，不过是件谈起来有些后怕的过错，而且这事情上，最该为整件事担起责任的是他们那帮跪着的伙计。

吴老板却拿这点事找张爷出气？

一群伙计有些摸不着头脑，都生怕老板这火要扑错地方了，这不白生生把一个高手给气得膈应了吗？

张起灵也确实不是会为任何事和人吵起来的，倒像是对此有些习以为常，脚步都不带停顿的，自顾自就走进了里屋。

“好好好你张起灵现在了不起了！这吴家现在我还管不住了！你们一群人来的吴家，是要听姓吴的还是姓张的管事了！我告诉你们，你们来的吴家，你们的命就是我吴家的，这人命账也是要算到我吴家的！要赚要亏、要死要活，都由不得你们做主！”

“你们倒好！那地方我让你们去了吗！我让你们回来你们当我是放屁，哼，瞧瞧你们自己这狗样，现在倒是知错了？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犯的错差点连人都折里面了，知错能改？人命的错你能改阎王的生死薄让我叫你老子都行！”

这时，伙计中平时比较活跃的一个，也实在是忍不住了：“老板，我们这群人没什么经验，遇着那些事个个都吓得魂都没了，脑子都是一片空白，连自己都顾不得，也顾不上太多啊。”

“脑子一片空白，我看你们就是没长脑子去的！人还在下面你们就放炸药，活得不耐烦了是吗！保命保命，你们这是要拿别人的命给你们垫底！我说了多少遍不走凶地，你们图那点东西，想过会有人折里面吗！”

“你们当你们张爷真是神啊，他妈的就跟你们一样是个普通人，遇到炸药也会被炸成灰！遇上这些鬼东西也会没命！你们这队的要想再下地，就少他妈的给我做白日梦！这行没你们要的金山银山！”

那帮伙计也就回了那么一句，就再也不敢出声了，个个淋着雨低头跪着，也可能是刚回来累的厉害，平日里个个牛逼吹得飞起，此时也想要服个软，硬是被吴邪给骂了半个多小时。

王盟躲在柜台后，也懒得听吴邪这些婆婆妈妈的话，把老医生的话都记在了便条上，便到里屋帮着老医生给张起灵换药。

也亏张起灵与世隔绝的功夫太强大了，吴邪在这里骂的震天响，他回来一躺在躺椅上，眼一闭，等王盟带着老医生进来，他已经在里面睡得一脸安逸。

等吴邪骂的累了，也跟到里屋时，他们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吴邪看了一眼情况，小声问道：“他怎么样？”

王盟心里觉得好笑，刚还大声骂着呢，现在才知道压低声音，迟啦。

老头子就凑到吴邪耳边说：“药都换过了，我明天再来，不过吴老板啊，你就别再气张爷了，也多亏了他队里才没出人命，他现在这身伤伤的重，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一路颠簸也不好受，累的厉害，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吴邪听他在自己耳边没完没了地说下去，赶紧打住，把王盟扯了过来：“走走走，送医生一程，让张爷好好休息。”最后一句他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王盟无奈，带着这个唠叨的老医生就一路送了出门，门外那帮伙计还那么跪着，也不知道要跪多久，王盟也不敢多事，绕过那帮伙计给老医生撑伞。

但那老医生却不嫌麻烦，给每个伙计都好好叮嘱了一番，才跟王盟出了门。

屋里就剩了吴邪一人守在张起灵身边，火气刚都撒出来了，一个人喝了几杯闷酒，自觉无趣。看着现在安静的睡着的人，那阵慌乱才慢慢地平静下来，吴邪也见过不少次张起灵的睡脸，但此时看着心里却是相当不好受。

这个人活了这么长，许是命太好，但说不定哪天，老天爷一个走神没看住他，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再也回不来了啊，吴邪想着，无奈地叹息，他想他自己剩下的人生那么漫长，他若是不在了，他该去记挂些什么好。

或许他也该跟王盟取取经，去讨个媳妇，毕竟爱情这东西只是年轻人的奢侈品，想要撕心裂肺，想要轰轰烈烈，才算是爱过的话，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是另外的一种情绪了，只要有个人，不需要多好多能干多漂亮，只要这人能在自己身边，陪伴着走得越远，就越好。

细水长流，方能白首，不只爱情，经历了那么多的事，他渴望的就是平平凡凡，就像以前读书时候，那些淡然乏味的日子，知道明天还会有像今天一样的日子，知道明天还会有今天陪伴在身边的人，这样的日子，能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便是幸福。

张起灵睡得安详，胸膛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起伏，大概是累的厉害，在这店里头都能睡得这么熟。吴邪看到他脸上还有些擦伤，还没愈合，王盟他们给他擦了身体，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但还是不能挡住衣服下的绷带，看着就让人心痛。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吴邪不知不觉就握住了他的手，一只男人的粗糙的手，一点都不柔软，指节分明，硬绷绷的，等他发现张起灵皱了一下眉头，眯着眼看他的时候，才知道握着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加紧了力度。

张起灵还是一脸倦意，眼也只是眯着，看着他。

“手真冷，我把暖气再开大一点。”吴邪说道，然后松开了手，“你继续睡吧。”

张起灵闻声，合上了眼睛。

“以后，别再拿自己的命冒险了，犯不着。”吴邪说。

“嗯。”

他听见他说，心里却是好笑，他是答应了，但是自己会相信吗？

然而无论如何，吴邪的追究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如果是胖子，吴邪会劈头盖脸地臭骂一顿，直到胖子烦的再也不敢给他犯事。

但张起灵，他若是假装承诺，他只能假装信任。

他们的关系，也暂时止步于此。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