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20

那帮德国佬高大结实得很，他们没法将这批人都带上路，只能稍作处理便急忙赶路。原本吴邪想要留下苏万守在这边，但他一听这事就立即炸了，这鬼地方连这帮德国佬都搞不定，留他守着说不准回头也跟着德国佬躺成一片了，虽然石洞深处有什么危险那德国佬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就彻底昏厥了，但留守这里还不如跟着他们去冒险，还能有两位大神照应着。

吴邪的提案遭到苏万的强烈反对之后，也没有强留。

一来苏万不是他吴家的人，他只道明了出什么事他吴家绝对不负责，让他自己提个神，二来他们也没有多少时间能安排好所有事情，救人是争分夺秒的事。

这人跟人的关系也是奇妙，德国佬明明是来干掉他吴家的人来的，这会儿他们倒成了德国佬的救命绳索。

吴邪在张起灵身后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折腾了一整天早已经身心俱疲，石洞越走越窄，逐渐地就只剩下一个一米多高的圆洞，他们只能弯着身子扶着洞壁前行。

如果说刚才从长廊走到石洞像是某座建筑修葺到中途的半成品，那么现在这个石洞更像是这个建筑刚开始打通的模样。

然而目前掌握的线索是在是太少了，一个接一个的谜题已经让他应接不暇，他实在没那空闲继续猜想到底是什么人挖掘的这个石洞，他们图的又是什么，能专注的东西慢慢只剩下了眼前人的背影，以及脚下踏过的一步又一步，像会漫无止境地持续下去。

忽然，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周围的岩壁他扶着走了一路，也摸了一路，借着点火光大概能判断出这是石灰岩，地下水流经会形成喀斯特地貌，洞顶的小石柱能滴水，说明这里还没彻底干涸。

“附近有地下河，如果顺利我们能顺着河回到地面上。”吴邪说。

张起灵这方面上比他厉害，吴邪说出来只是为了告诉苏万，万一出了个什么事走散了，他好歹也能摸得着出路。

但张起灵却打断了他：“水路可能走不通。”

“为什么？”吴邪不解。

张起灵忽然停下了脚步，侧过身来，把路让了出来。

吴邪一瞧，原来已经走到了尽头，石洞的路在这里断掉了，他们已经处在一个断崖上。

他从张起灵身旁探出身，火光能照到的地方太小，他看了看断崖下面，也不知道有多深。

张起灵往外面扔了一块石头，没过多久传来了水花的声响。

“十米高左右，爬下去有点难度。”吴邪说，“不过正如你说的，真是见鬼了，水路可能走不成了。”

“不是有水就有路吗？”苏万问道。

“这是地下湖，没有水声，暗流在这里汇聚成湖，是因为渗透作用，是死水的可能性很高。”

张起灵没有回应，又陆续扔了几块石头，好几声落水声过后，直到有一块落在地面上，他才停了手，从背包上掏出了一根冷焰火。

“你怎么知道下面有路？”吴邪皱眉，他本以为他们该折返了，难不成张起灵回想起来了什么？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吴邪这问句现在于他来说不只是单纯的疑问，同样是怀疑和不信任，哪怕现在他们俩挤成一团，近在咫尺，他若是真有意害他简直是轻而易举，但这并不代表他毫无防备，张起灵在吴邪眼中看到的依旧是警惕与隔阂。

他轻叹一声，转头把冷烟火扔了出去，触碰到地面的时候慢慢亮了起来，他依法炮制，又扔了几根冷烟火出去，断崖下面的情况才清晰起来。

幽黑的潭水深不见底，水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漂浮着，水面上有一条细长的路，两侧留着幡旗和烛台，一直通向湖中心的祭坛，能隐约看到祭坛上有个黑色的棺材。

“那就是你们要找的东西？”吴邪问。

张起灵点头，说道：“祭坛那边，我刚看到了亮光，有人藏了起来。”

一听这话，吴邪立马往祭坛的方向看去，但祭坛离得比较远，冷烟火扔不到那地方，昏暗中看不太真切。

如果有人在，而不是其它什么鬼东西的话，会做出这么偷偷摸摸举动的，吴邪猜想那只能会是那个冒牌货。

冒牌货说过他要找张起灵，他找他能干什么，揭穿自己？怎么可能让他得逞！那假货舍弃了‘吴邪’的一切，早就不是什么吴邪了！只有他自己才是真的！

吴邪想要爬下去，无论使出什么手段，都不能让那假货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但一动身就被张起灵拦住了。

“你作什么！放我下去！”吴邪吼了他一声，他试图掰开张起灵的手，无补于事。

这一次，张起灵没再放任他乱来，另一只手猛地把吴邪的肩膀按到了墙壁，一下子两人变成了面对面。

对上了那双淡漠的黑眼睛，吴邪也不敢贸然造次，不服输地使劲瞪了回去，生怕因为自己无故杀气汹汹而露了馅。

“你拿到了那东西做威胁，他们更不会放过吴家，你听着，如果不想再跟这事有任何牵扯，就别管多余的事。”张起灵少有地说了很长的一段警告。

但吴邪却放下了心来，原来张起灵以为他想要抢在他们之前把东西拿到手，虽然他对报复那帮德国佬挺感兴趣，但这并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

“我听你的，东西随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吴邪说，一脸释然。

吴邪从来不是简单放弃一件事情的人，张起灵觉得他是在假装服软，等下去后再伺机行动，吴邪的想法很多都很冒险，而这次他并不想吴邪乱来，这淌浑水不是他能走的。

“我是认真的。”张起灵说。

“我也是认真的。”吴邪点头。

张起灵很少遇上这种让他憋屈的事，如果是其他人，他会考虑直接让他睡上一阵，但如果他现在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吴邪，那么这份怀疑就难以消退，他几乎不怎么表达感情，但他深谙破坏一段关系的契机。

在他这漫长的人生中，曾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很多，而后都在这迷局当中一一失去了，在他还不懂得何为失去的时候，哪怕是后来他开始懂得了人心，也早已麻木于孤身一人的旅途。

却不知从何时起，他有了归处，有了等待他的人，有了平淡无奇的生活，而这些便是他如今弥足珍贵的一切。

不能再失去了。

张起灵看着眼前如刀锋般想要只身犯险的人，手劲松缓了下来，他不想要逼迫吴邪，索取一个人的信任是徒劳的。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些事情是我必须去做的，而你则不必，有些东西还不能告诉你，不过很快便都可以结束，等结束之后，我会告诉你所有的真相。”

吴邪听他说的整个人都有点发蒙，张起灵很少会许诺，如果没有必要他甚至不会去解释任何事情，更不会去追问，所以这十年发生的事情，吴邪什么都没说过，他这次本也不想追问，他跟下去便能获得线索，他其实并不相信张起灵会背叛吴家，当中一定会有什么原因。这件事的真相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害怕的是礼尚往来，张起灵会借此询问关于他的真相，那十年发生的事也好，如今横在他面前的麻烦也罢，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两个心思各异。

“吴邪，我绝不会害你。”张起灵沉声说。

然而还没等吴邪回答，跟在最后面的苏万颤抖着捉住了两人的手臂，用几近沙哑的声音说：“两位爷要闹能回家关了房门再闹吗……能不能挪个眼帮我看看，看看我旁边的影子是哪位爷的？”

苏万脸色发白，整个人都僵硬了。

一听他的话，张起灵猛地把火把转了过来，一照苏万身后，只见影子咻地不见了踪影，倒是石洞的黑暗深处留下一道黑影，转瞬就不见了。

石洞当中回响着咕叽的笑声，那东西还藏在黑暗当中。

“草，那禁婆跟上来了！”吴邪骂道。

苏万吓得都快站不稳了：“那怎么办？我能装死么？”

“它怕火。”张起灵说，让苏万拿着火把先去顶一阵。

那禁婆在黑暗中又探出头来，苏万转身看到它的真面目，别说是顶一阵了，火把拿在手中缩成了一团就差没抱起来，禁婆趴在洞顶上，一步步地接近着。

吴邪见状抢过了火把，把苏万推到了一侧，自己上前朝禁婆那边挥动几下火把，火光烧掉了禁婆的一下黑发，但它却没有逃走，它似乎认出了吴邪，这东西也是记仇的，一下子那副白脸变得凶狠无比。

也不顾吴邪手中的火把，扑腾着就要朝吴邪扑过来。

几乎是同时，一把刀从吴邪脸侧掠过，刀锋直插禁婆的脑门，白色的血液喷薄而出，溅了他们一身。

但这也紧紧是止住了它的冲劲，禁婆退了几步，脑袋上还插了一把刀，两只眼珠都快要掉出来了，嘴里发出刺耳的叫声。

张起灵把两人护在了身后，从背包里拿出了另一把匕首，他大概不习惯用这些武器，拿刀的姿势有些怪异，吴邪看他拿着匕首的感觉总没有拿着黑金古刀那般踏实。

这禁婆实在是难缠，如果有炸药会好办很多，但是现在这情况，吴邪回想起在七星鲁王宫张起灵提着血尸的头的情景，估摸着这回张起灵想的是怎么把禁婆的头给切下来。

张家人跟汪家人做事的套路也太过极端了，张家人曾经也提着七个跟他一模一样的脑袋出现在他面前，汪家的也曾经想要如此除掉他，吴邪摸了摸脖子，觉得刀疤有些发痛，反正这场面他是一点都不想看到。

吴邪把吓得腿软的苏万拽了起来，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背脊让他回过神来，从张起灵扔地上的包里找到了麻绳和其它一些工具。

“赶紧的来帮忙，我们要爬下去！”吴邪说。

这时那禁婆忽然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尖叫着飞快地冲进了石洞深处，整个石洞都回档着它刺耳的叫声，他们捂着耳朵好一阵，见那禁婆彻底消失了，才松了口气。

“小哥你现在都练起了气势，直接把脏东西给吓跑？”吴邪佩服说。

张起灵转过身，望向了断崖的方向：“不是，是水声。”

吴邪跟苏万一听这话，都下意识地凭住了呼吸，去静听地下湖的声响，真如张起灵所说，下面传来了波浪翻滚的声响。

“这不是死水？”苏万问，看向吴邪，但后者明显也陷入疑惑中。

“水活过来了。”张起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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