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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暗涌 24

24

细微的沙沙响隔着石墙传来,像是某种甲虫成群在爬动,吴邪一想到墙壁那些划痕,马上明白这是那些戴着青铜面具的狐狸,石墙那边不知道是什么空间,慢慢的有悉悉索索的响声,窃窃私语一阵接着一阵。

难道这些狐狸是在聊天?!

吴邪忽然有个惊悚的想法冒出来,然后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能聊天的都是有智慧的,有智慧的东西都是最难对付的,他回想起来时遇到的那群狐狸,竟然能化作他最亲近的那些人,是不是意味着这些狐狸能看穿他的内心?

想及此,吴邪回头看了一眼张起灵,他倒是挺想知道这人内心都装了些什么玩意。

像是感受到了吴邪的目光,张起灵松开了捂住他的手,然后示意了一下让他跟上,便沿着小道一直往前开路。

此地确实不宜久留,吴邪二话不说紧随在他身后,趁他不注意时抿了抿嘴唇,残留在唇上的触感让他有些不自在。他娘的,吴邪暗骂了一声,若说他对张起灵抱有多余的心思,那也是属于情不知所起,早已一往情深,等如今豁然开朗时并不会错愕,反而是踏实。

但感情这东西,长期没有结果迟早也就淡了,所以他并没打算做出什么表态或者行动,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好像不太对劲,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跟毛头小孩似的慌乱失措。

张起灵在前面带路,完全不知道身后那人翻滚的心思,一路爬行到了再也听不见那些声响的地方,他停了下来,在石墙上摸了一小会。

吴邪对他这些动作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只是安静的等在一边。既然石墙另一边有声响传来,张起灵无非就是想看看对面究竟是空的或者说是机关层。

果不其然,就见张起灵奇长的双指微曲,朝石缝里一插,把其中一块砖拿了下来。吴邪拿电筒一照里面,马上跟一双圆滚滚的血红大眼睛来了一个对视,吓得他下意识往后缩去,后背撞到了墙上。

张起灵接过了电筒,吴邪再看才发现那是一个倒挂着的狐狸头,面部血肉模糊,像是面皮全被刮了下来,一双兽眼显得狰狞邪门。

张起灵把狐狸头踢到了一边,又拿了几块砖下来,墙后面的肉块和白骨像雪崩一样,全都涌了进来。

被刚开始吓了一跳之后,吴邪的反应平静多了,拨拉开身上不知是狐狸的哪部分残躯,跟着张起灵从墙洞爬了进去,在尸骨堆中站稳了脚,才发现电筒光圈所及的范围,全都是狐狸的尸骸,有些显然还很新鲜。

“这是狐狸墓?”吴邪惊叹。

张起灵拿着电筒四处翻找,吴邪跟在他身旁看,不清楚他到底要找什么。只见这闷油瓶拨着尸骨碎骸,找到一个狐狸头就换个地方继续翻,越翻脸色越发沉重。

这人脸上的警惕太好辨认了,吴邪马上知道大事不妙,再看了看张起灵挖的几个尸骨坑,每一个狐狸头,哪怕成了白骨的,头部全都是倒放着的。

先不说这四分五裂的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通常为了表情敬重,尸骸头部都是头顶天放的,这些个倒放着的狐狸头像是某种怪异的仪式,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张起灵翻了几个坑之后,终于转过头来,说道:“狐死首丘,据说狐狸死了头部都会向着出生的地方。”

“怎么可能?!”吴邪指着那些倒放的头骨,“难道这些狐狸都是从地下爬出来的?”

张起灵点了点头。

吴邪感到一阵恶寒,想起刚才那阵窃窃私语,觉得这个地方越发邪乎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吴邪问道,这里根本不像是某个人的陵墓,倒像是蛇和狐狸的巢穴,他回忆起进到这个地方后遇到的各种匪夷所思的东西,忽然发现了一件被忽略的东西,“那只黑石棺材,是不是疗养院那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对了,还有你以前,也是从这只棺材里面,带走了一个孩子,那小孩也是中了尸化的人?”

吴邪想起录像带中的霍铃和她那只棺材,很快把尸化和黑石棺材建立了某种联系。

只见张起灵看着他,像是思索了一番,才摇了摇头,便转身往黑暗深处。

吴邪愣了一下,连忙跟上去。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这闷油瓶摇头,便知道他的意思不是不知道,而是在说吴邪的猜测是错的。

好一会,他才迟疑问道:“你都想起来了?”吴邪其实连他想起来什么东西的搞不清楚,只是隐约觉得张起灵应该记起了一些事情,可能和这里有关,又可能是和他刚才提到的黑石棺材或者那个孩子有关。

张起灵的脚步顿了一下,回过身来,一言不发。

吴邪隔着几步距离停住了脚步,表面上安静的接受他的凝视,但是内心是十万个不自在,总觉得张起灵的视线就像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在他的心头在他的周身脉络缓缓搔过,他拼命的装作面容冷淡,只是本能觉得要是忍受不住了,自己会做出些可怕的事情来,至于什么可怕的事情,他连想象都不敢。

“这是一个文明的遗迹。”张起灵忽然说道。

吴邪随即想到了万奴王,那条从长白山地底下爬出来称王的大虫子,还有在那繁衍生息的东夏人,那扇千里之外的青铜门仿佛又出现在了眼前,斑驳的青铜带着数千年沉淀下来的历史和阴谋,世界的诡秘与让人讳莫如深的未知,如同毒物一样早就渗透到他的血液中,每每提及,那十多年的惊险和疲惫轻易就把他淹没。

“东夏迁徙的途经之处?”其实早在那幅壁画出现的时候,他早该想到,这里也是“陷阱”之一。

他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兴趣,但偏偏这些东西还是接二连三的找上门来,他也讨厌来时带了一堆感情然后离开的人,而偏偏对眼前人的感情早就根深蒂固,如果张起灵义无反顾要重新进入到那些事情中,留他一个人,那么他必然会感到受伤,然后奋不顾身跟上去。

“你真的要知道吗?”张起灵问他,就像是传达一个善意的警告,吴邪的人生到如今已经相当令人满足,没有必要开启什么谜题。

吴邪点头。

十年啊,他看着眼前那个冷若冰山的男人,心想,整整十年啊,常人一生不过数十载,他能耗得起多少个十年再等他一回,如果同生求不得,那还不如就拿余生去陪他,在这男人漫漫长生中,再多微毫的岁月里能有他的身影相随在旁。

张起灵冷冷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冥顽不宁的瘾君子,看着他痴迷的重新拾起那些被他舍弃掉的谜题和真假难辨的真相。

然而良久,“这是一个起源于蛇的文明。”张起灵说道,但是没有详说的打算,“是西王母的分支之一,是在西王母国存亡之际从沙漠逃离出来的,不过十数人,这批人来到了中原一带,运用他们远超常人的聪慧智谋,他们预见到了世界发展的规律,从此隐藏在历史背面,按他们的意愿推动各种事件的发展。”

这话到了最后,吴邪听着越来越耳熟,“这里是张家?”

张起灵摇头:“那批人中部分人选择隐藏,向东北继续迁徙,存留了下来才有了张家,这个遗址是当时仍在这里的,试图复兴西王母国的那部分人。”

“为什么要去东北?”

“因为那里有世界的真相。”张起灵道。

吴邪越发觉得,就连张家,他们的祖先寻找青铜门,并不是为了获知,而是为了得到。张家这数千年来繁衍生息,还有他们血液的能力和长生,会不会是因为,在张家的族长传承断掉之前,他们除了守门之外,还监守自盗使用过了所谓的终极?

“你们难道要去云顶天宫?”吴邪惊诧,长白山他去过两回,两回都险些有去无回,他有想过这辈子就算要旅游,也绝不会再踏足那片雪山。

张起灵顿了一下,看着他摇了摇头,才说道:“不去了。”

听到他这话,吴邪刚悬起的心才缓了下来,松了口气,看张起灵也不继续讲下去了,便拍了拍一身骨灰尘,“那就先回去吧,东西也到手了,把俩小孩跟胖子捡一下,就离开这地方,我现在又累又饿的,其它事情之后再说,我们……我们先回家吧。”

吴邪觉得自己的话中带了很重的私心,鬼戒指他是不会交给张起灵的,他们进山他也是要想方设法跟去的,他也不想张起灵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太多太多,多得让他沉寂已久的心绪又开始泛起酸楚,对了啊,对一个人的感情还真的能这么复杂矛盾。

然而迟疑了一下还是原话直说了,吴邪努力藏好内心的惶恐,等待他的回答。

张起灵看见他直愣愣的眼神,察觉到了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点了点头,“嗯。”

像这种狐狸墓穴,通常都是单行路,这些狐狸将死的时候来到这里,就已经是来到了狐生末路,没有回头路了。所以他们还是得回到那条石道中,那条石道可能是以前的水道,用以将水流引到城中各处,现在因为地下水位下降所以露了出来,继续走下去应该能找到别的出口。

说罢,他们便沿路折返,然而身后茫茫一片的残骸堆积成山,那些朝天伸出的爪子像一只只地狱爬出来的鬼手,哪里都找不着他们刚爬出来的墙洞。

他们走进来的距离绝对不远,张起灵拿着手电尽量往远处照去,别说是墙洞了,就连一面墙都没有。

“有鬼。”吴邪几乎是凭经验断定。

张起灵沉思了一会,捡起了一个狐狸头,手起刀落,动作一气呵成,头骨碎开,几乎是同时,一阵尖锐的笑声在四周响起。

吴邪顺着张起灵的视线望去,远处一个小尸丘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面上的青铜面具揭开了一小半,露出了一张狐狸脸。

狐狸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好几回,最后定格在了吴邪身上,吴邪对上它的眼睛,不直觉后退了几步。只见它缓缓伸出手,宽大的袍袖沿着它的手腕滑落,露出了干枯如老树的五指,竟如同人的手一样干净无毛,指节分明。

张起灵还不等它做出什么来,手中的刀打了个转,刚反握的姿势瞬间成了横握,他如离弦之箭般一跃而出,在几个突出的落脚点用力一蹬,尸骸的小山瞬间轰塌,张起灵几下就冲到了那红衣狐狸面前。

那狐狸的手不知不觉已经如同普通人一般丰润,粗糙的皮肤下因为清瘦而突出的青筋,没有好好修理直接剪平的指甲,甚至还出现了一层厚茧。

吴邪甚至怀疑这狐狸会不会变成一个人来,也不对,在这种地方变了也是粽子。但还好张起灵在,虽然他左手伤势严重,但对付这个狐狸显然还是游刃有余的,他并不担心。

只见张起灵跃到红衣狐狸跟前的时候,那狐狸根本一动不动,手刚伸到青铜面具上,张起灵的刀已经在它脖子直接抹过,狐狸头和它的身体分家了。

漂亮。解决的干净利落,吴邪赶紧跟过去看看情况。

正好看到那狐狸头落到地上,面具从它脸上滑落,从尸丘上滚了下来,紧接着是那头颅,露出一副惊恐的扭曲表情,鲜血溅到它的面上,但那分明是一张他自己的脸。

那个带着青铜面具的狐狸竟然变得跟他一模一样。

吴邪停住了脚步,看着张起灵走过“吴邪”的尸体,朝这边走来,不回头看一下地上那张脸。吴邪忽然感到一阵冷意涌上心头,见他走近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张起灵见他的异样,停下脚步,说道:“这些东西会化作人形蛊惑杀害闯入者,不要相信它们。”

吴邪心中冷笑,他当然不会相信幻觉,任何迷惑人心的假象都是应该被抹去的存在,这是人之常情。如果当张起灵知道,他眼前这个吴邪也不过是做的好些假象之一,会不会也干脆利落的割下他的头颅,当他的头颅滚在地上仰望他的背影时,他会不会甚至连一个回望的眼神也不予施舍?

“……梦里的东西也不要信。”张起灵忽然又补充了一句。

“梦?”吴邪听见他再次提到这个,觉得有些好笑,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苦笑,“你知道我梦到了什么?”

张起灵的眼神变得凝重。

“我梦见了你。”吴邪道,但话出口,又后悔了,“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看到那狐狸,他已经察觉到,后来那梦应该真如张起灵所说,是狐狸的把戏。

但是情思既起,又怎会因为那不过是一场被设计的梦而消退。

吴邪摇了摇头,想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赶走,团他在想那他沉睡那两天梦见的东西呢?难道跟那个青铜铃阵有关?闷油瓶知道这个青铜铃阵会让他梦见什么,所以显得介怀?

可是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闷油瓶这么明里暗里试探警告,又不敢提到丝毫?

“你累了。”张起灵见他沉思着摇头,就过去想拉他一把,结果还没碰到他的肩膀,吴邪已经错身往一旁走去。

“我不累,你跟我说说怎么从这狐狸坑里爬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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